决心

自从那日见过后，润玉就越来越忙碌了，就连昙儿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反观昙儿倒是空闲的时间多了，能时常去清毓阁探望邝露，也有时间修炼。毕竟青鸟说过，如果要种血昙就必须保证昙儿拥有深厚的灵力修为，如此可以减少很多风险。

每每望见润玉愁眉不展，昙儿就心中烦闷，她思来想去还是抽出个日子去花界见一见棠樾。

香堇成了花神之后就变得和润玉一样忙碌，所以昙儿没有忍心打扰，只去寻了牡丹芳主，让她领着自己去棠樾的住所。

彼时棠樾正在锦觅的故居逗他的妹妹古桐。

牡丹满目悲怆，只远远瞧着棠樾连连叹息。

牡丹：棠樾这孩子自从少主被害后就一直如此。从前我们都希望他能成熟稳重些，现在却又想他回到以往无忧无虑的样子。

昙儿远远望向棠樾，眼底又是一样的凝重。一连两次的变故让原本活泼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难怪当初南羽叛乱时他被轻而易举地掣肘。

昙儿：长芳主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和他单独谈谈？

牡丹垂首默了一瞬，方点头答应。

待牡丹走后，昙儿才徐徐走向院中，棠樾一心坐在摇篮旁逗着小古桐，全然没有发觉昙儿的靠近。见状，昙儿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旋即轻唤了一声。

昙儿：棠樾。

棠樾顿了顿，转瞬敛去眸中惊诧，复又轻摇着手中的拨浪鼓。小古桐还不懂大人眼中的惆怅，她只知道伸手去抓那个能发出“咚咚咚”声音的东西。

昙儿的目光在棠樾身上停留了半晌，见他一言不发只好将目光移至摇篮里的古桐。

昙儿：古桐还小，她的确离不开你这个哥哥，她需要你的保护。

昙儿：所以你打算一直用这副样子去成为她的依托吗？

昙儿没有去看棠樾的反应，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刻，拨浪鼓“咚咚咚”的声音骤停，随之而来的就是古桐咿咿呀呀的嬉笑声，似乎在高兴她终于拿到了拨浪鼓。

棠樾盯着摇篮里的古桐失神，良久才终于开口。

棠樾：昙儿姐姐，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当日南羽兵围璇玑宫，我非但没有帮上什么忙，还给了他们夺权的机会，大伯应该对我很失望吧？

昙儿近前，抬手抚上棠樾的右肩。

昙儿：怎么会？他对你寄予厚望，同样他也明白你的苦楚，因为你是他最疼爱的侄儿。

棠樾没有再回话，只低着头思索着。昙儿见状觉得应该给他时间再好好想想，痛失至亲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她不想逼他。

昙儿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白羽玉珏，将它放在了棠樾面前的桌上。棠樾侧目看了一眼，那是当日他交给南羽的伴生玉珏。

昙儿：这个原本是润玉要亲手交给你的，但他连日忙碌，一直腾不出时间过来，我代他还给你。

昙儿：刚才我的话希望你好好想想，如今赤羽未除，他需要人在他身边，我就先走了。

昙儿拾步离开，剩下棠樾一人独自盯着玉珏失神，直到古桐伸出嫩嫩的小手拽他。

棠樾回神，对着摇篮里的古桐浅笑。

棠樾：古桐，你也希望我回九重天吗？

古桐依旧咿呀着不知说什么。

但不管旁人如何想，此时棠樾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他想保护古桐，想不负大伯的期望。

昙儿离开花界后并未回到九重天，而是去了千兮谷，那是风族的地盘，锦桑就在那里。

昙儿第二次来到这儿，上次还是陪着润玉前来取弗陀灯，她再次见到了那位长老，一如上次那样平易近人。

昙儿：渊阐长老，昙儿此次叨扰了。

渊阐长老：仙子言重。想必仙子这次寻来，是找风神仙上的吧？

昙儿笑了笑。

昙儿：劳烦长老带路了。

渊阐长老：无妨，这边请。

渊阐领着昙儿一路来到锦桑的庭院，彼时的锦桑正端坐亭中独自下棋，他手捏白子迟迟不落，直到察觉身后有人才回神看过来。

见到昙儿的锦桑有些意外，起身相迎。

锦桑：昙儿？你怎么有空来千兮谷？

昙儿浅浅地笑着却不答话，偏头去看渊阐，渊阐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

待渊阐走后，昙儿才开口。

昙儿：哥哥。

锦桑愣了愣，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拧了拧眉。

锦桑：你、你喊我什么？

昙儿抿了抿唇，抬眼坚定地盯住锦桑，又唤了一声。

昙儿：哥哥，我都记得了，从前我的名字叫锦若，是你给我取。

锦桑晃了晃神，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昙儿，口里细声呢喃。

锦桑：若儿...是若儿？你是若儿？你记起来了？

昙儿：我确实记起来了，但是哥哥，锦若已是我的前世。今生，还是让我做昙儿吧！

锦桑莞尔一笑，他其实早就释然了，只要他的妹妹能够开心地活着，他便可以了无遗憾地追随她而去了。

锦桑：好，不论你是若儿还是昙儿，你都是我锦桑的妹妹。

话音落下，锦桑轻柔地抚过昙儿的发顶，一双眸光潋滟满含温柔。

与此同时的九重天，润玉疲惫地回到了璇玑宫，往日昙儿都会出现在宫门前相迎，今日走了一路却依旧不见她的身影。

润玉有些疑惑，朝一旁的仙侍询问。

润玉：昙儿呢？

“回禀陛下，昙儿仙子说她今日去千兮谷找风神仙上了，还说想在那里待一阵子，让陛下切莫挂怀。”

润玉：嗯，本座知道了，退下吧。

润玉原本还怕近日无暇陪她会令她无聊，现下既然她去了千兮谷，就放任她去散散心，待此间事了再将她接回来。

远在千兮谷的锦桑在听到昙儿要在千兮谷住一段时间时差点儿被茶水呛着，随即愕然地盯着昙儿看。

锦桑：你要住在千兮谷？天帝他知道吗？

昙儿：我走时留了口信，算算时辰，他现下应该知道我来千兮谷了。

锦桑：不是昙儿，你们俩闹矛盾了吗？为何突然要搬来千兮谷？

面对锦桑的猜测，昙儿连忙摆摆手。

昙儿：不是的。是我自己突发奇想，整日待在璇玑宫无所事事，也不能帮上润玉的忙，干脆出来走走。

锦桑松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茶定定神。他见证了韦天和锦若的生与死，好不容易今世终于看到他们走到一起，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岔子。

昙儿端起茶盏，低眸看了看茶，又时不时抬眼去瞄锦桑。一来二去都惹得锦桑无甚心情再喝茶，他将茶盏轻放，抬首看向昙儿，无奈叹了口气。

锦桑：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昙儿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了半晌才终于开口。

昙儿：哥哥，我听说最近赤羽活动频繁，风族也时常受她火毒影响，难道真的没有法子除掉她吗？

提到此事，锦桑也叹息连连。那个赤羽的性子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一会儿出现以虐杀生灵为乐，一会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所过之处火羽留毒，烈火焚烧无法平息。

可偏偏这世间再无一人可敌，上清天的尊神又以神魂维系天地命脉，轻易不可擅离。

锦桑：若不是当年天帝使禁术分去一半仙寿修为，以他的能力如今何愁不能除杀赤羽？

昙儿：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润玉恢复了天命的话，他是不是就有能力和赤羽一战。

锦桑：血灵子乃逆天改命之术，此术一旦在他身上落下了印记，岂能轻易化除？

锦桑偏过头凝眉深思，突然意识到方才昙儿话中的端倪，不由疑惑。他将目光落在昙儿身上，却见她正低着头想些什么，这更让锦桑觉得不对劲。

锦桑：昙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哥哥？

锦桑话音方落，却迟迟不见昙儿回神，于是他又连着唤了两声才将昙儿的神思拉回。

回过神的昙儿愣了愣，旋即支支吾吾地开始掩饰。以锦桑对她的了解，其实不难看出她的心事，凡事都会写在脸上的小丫头哪里能瞒过他？

锦桑：昙儿，你跟哥哥说实话。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

锦桑话还未说完就连忙被昙儿打断。

昙儿：哎呀我的好哥哥~我就是想问问，看能不能帮上润玉的忙，你不要多想嘛~

为了打消锦桑的怀疑，昙儿只好对他撒娇。从前她还是锦若的时候就经常对锦桑撒娇，而且这一招百试百灵。

没错，锦桑的确吃她这一套，即便心中怀疑未消却没有再问下去。

锦桑：好好好~我不问了。不过昙儿，虽然你的还香渡已成，但是化骨蝶依旧在你体内，平日里需小心谨慎，切莫再牵动它。

昙儿：我知道了。

昙儿浅笑着答应，但她心里清楚，倘若用自己的血培育出血昙就一定会波及自身，届时她虚弱的身体不一定能压制住化骨蝶。

但如果不培育血昙，那么润玉就没有把握对付赤羽。他依旧是那个心怀苍生的上神，所以昙儿决定和前世一样的选择。

哪怕承受化骨蝶的折磨，她也要帮助润玉，还六界一个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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