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愣,朱唇微启、双目迷离,似乎不知眼前人究竟是真实存再无,还是她的幻想。
他身上的气息太过于熟悉,熟悉得令人陌生。
素衣翩跹暗携几许海棠清幽,凤眸冷厉深埋三分温情。他那通身气派,似乎只消负手静立,平地便能惊起微风习习。
面上忽得冰凉一片,她抬手去摸,却触及满面水渍,原来不知何时泪痕早已纵横。
见她动作,那人竟是慌乱起来。他疾行几步上前,似乎想要替她拭去泪水我,却又别扭地停顿在半空,最终自怀里掏了方绢帕递与她。
楚暮云:师尊?
她哪里顾得上接那绢帕,只圆睁一双杏眼,唇瓣不自觉地轻颤,贝齿之间无意流露而出呢喃轻语,声音轻浅得散落在风里,烟云一般消逝于天地间,似乎担忧声高惊梦,失了眼前人的踪影。
“阿云。”
他这般唤她。
他伸手,仿佛招呼她过去一般。
她蓦地便觉生出浑身力气,脚下生风三两步扑进那人怀里。
师尊爱洁。
她举袖胡乱揩去眼角泪珠我,高高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强自隐忍以免泪水滚落沾湿师尊的衣裳。
失而复得、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好像落水的人慌乱之中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经历了窒息的煎熬苦痛之后精疲力竭,惟愿依附身畔唯一的漂浮物休养生息。
可是,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只顾庆幸生机在握,却忘了手中脆弱易折的稻草压根无法承受她的体重。
他是谁?
润玉还是师尊?
他是他吗?润玉是师尊吗?
她一心贪恋过往的温暖,全然记不得故人早已化作一滩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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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玉一下一下抚摸她光滑柔软的发。
他设想过一万种可能,他一遍又一遍细思该当如何向她解释他的过失。
她说不愿嫁给华碧楠,然则他却亲手将她推入火坑。
她会不会怪他?她会不会怨他?他会不会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打了千万份腹稿,而后千万遍否决自己。
无论他如何解释,他的理由都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奈何,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
仿佛在他本就不平静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她不仅没有怪罪他,反而……
润玉不知自己究竟从何而来这般福祉。
他自认为自己不算是良善之辈,为了这至尊之位他甚至不惜囚河蟹禁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这至尊之位他甚至不惜迫害自己的手足兄弟。
他何德何能啊?
他何德何能得她这般倾心相许?
“阿云?”
“跟我回去,好不好?跟我回到天宫去。”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发问。
他感受到她在怀中轻轻点头。
欣喜若狂。
他伸出双臂将她牢牢揽在怀中,润玉这一刻直感自己人生圆满、再无所求了。
什么皇室纠纷,什么神魔争斗,在这一刻似乎都化作烟尘,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从前的旅程如何已经不再重要,往后余生只要有她陪伴,漫漫数万载时光便不再寂寞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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