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同华碧楠乃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分。
润玉心头酸涩。
可悲他竟然将她当做谈判的筹码、协议的信物亲手推出。
他忽得回想起她出嫁那日。
那天他不曾露面,倒不是他薄情寡义,连为她送行也不肯,实在是他不知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她,面对她的失望。
润玉紧盯墓碑上她的姓名,双目一眨不眨,像是要将冷冰冰的石碑盯出个窟窿来。
半晌,他忽得意识到眼前这座坟冢里头埋葬的乃是她的师尊,是她将他错识成的人。
润玉视线下移,他的眸光落在坟前一副卷轴上。
古怪得很,此山已经荒废了少说万年之久,可是这股卷轴却是丝毫不见腐烂之象。
他不是个喜好窥探他人隐私的人,然则不知为何他竟然伸出修长的手,将那一副卷轴拿了起来。
一目十行,他读得飞快。
这卷轴里所书的内容触及的内心深处封存的一抹记忆。
那是不知多少万年前,那时他方才认祖归宗,被元贞带回天宫。
彼时他正值少年,满腔热血无处用,为保他的母族那一方水域安宁,他便留下了自己的一片龙鳞。
手中这副卷轴出自一法号叫做怀罪的僧侣之手,上头叙述了他为赎罪,将偶然得来的一片珍贵龙鳞做成副躯壳,打算借此肉身复活被他害死的恩人之子。
普天之下唯独九重天上天族嫡出仍是血统纯净的龙族,能够流落到一介凡人之手的龙鳞也不过他身上那片。
怀罪为那具肉身起名叫做楚晚宁,本想待他十五岁束发那年引魂上身,却不想生了变数。
润玉那一片龙鳞生了灵智,在怀罪的点化之下幻化成真实的魂魄。
后事不需再看,无非就是楚晚宁心怀天下,因此与怀罪生出嫌隙。
一条大路、头朝两边,楚晚宁拜别师门,惩恶扬善、济世救人,最终为了天下万民献出生命,化作一把枯骨。
曾几何时,这亦是他润玉的梦想,是以他留下那一片龙鳞,却不想它竟然当真有一番造化,能够替他实现梦想。
润玉环视四周。
难怪此山荒废已久,仍然分毫不见倾颓之势,反而灵力充沛,原来是因为这片黄土之中埋葬着神骨,埋葬着他的一片龙鳞。
所以,他即是楚晚宁,楚晚宁即是他。
并非是她识错了人,而是他时运不济,不曾有幸承袭楚晚宁的记忆,因而辜负她一片真心。
他跌跌撞撞地前行,压根不知自己究竟如何下得山。
他离了那一处凡世,驾上云头直奔前方而去。
他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
东海畔的昆仑墟。
昆仑墟四周布置了结界,然则这结界布置得仓皇,只要有客至,其禁制便会一直激发,墨渊只知有人擅闯,却不知来客究竟几何。
他轻轻松松便入得昆仑墟。
寻寻觅觅,他终是在后山寻见了她。
他驻足,不知应当如何才不至于唐突了佳人。
忽得,她仿佛感受到什么似的抬起头来。
他的眸光对上她的,一时间两下里无言,唯有静默潺潺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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