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则率领十几万阴魂攻破泫城,九灯门妖众四散奔逃。莫小则怕这些冤魂侵扰城内百姓,他趁着深夜,为众魂超渡。
泫城内十之三四的百姓已经出城逃难,留下的人也是远引深潜。莫小则四处打探,却始终找不到呼延秀等人的踪迹。
天光大亮时,他站在天道书院门前,褐底金字的“天道书院”四个大字是十几年前书写的,风吹日晒中,匾额旧了,边框有些斑驳。院内古树依旧垂荫,溪水仍然轻吟,可物是人非,此地已经空无一人。
莫小则走进空荡荡的禅堂,回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悲从中来。他从门后拿起笤笊,把禅堂打扫的干干净净。他坐在桌案后,研好了墨,提起笔刚要写,忽然,门口出现了一个黑影。
“师兄?”莫小则放下笔跑过去。
程图拿了俩蒲团,二人面对面坐下。
程图环顾四周:“人都走啦,咱也该走了!”
“去哪啊?关婷她们在哪?”莫小则迫不及待的问。
“放心吧,他们几个我都安顿好了,我现在要带你回羊头山上天道院。”
“去干嘛?”
“你还记得师父临死之前给我的任务吗?”
“我记得!师父给了你一个纸条。”
“嗯,师父说你和他师徒缘分太浅,让我带你回天道院,带你找另一个有缘人。”
“是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
程图带着莫小则刚出了书院,迎面一个人大笑着跑来:“莫小则,你死哪去了?我找了你半宿!”
莫小则一看,正是支湃,他疑惑的看了看程图:“师兄,你不说都安顿好了吗?”
程图没回答,而是叫支湃:“支湃,你在书院里等我们,我带小则上羊头山办点事。”
支湃四外看了看:“带我一起去吧,我听说这儿都成了鬼城了,莫小则,真有你的啊,从哪弄了那么多当过兵的冤魂啊?”
莫小则笑了笑。三人赶奔羊头山。一路上,三人边走边聊。程图对莫小则说道:“师父走后,曾经给我托梦,让我转告你一些话。”
“师父说什么了?”莫小则奇怪的问,“为什么不直接托梦给我。”
程图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师父说,铸铜为镜,明非匠者之明,假笔传心,妙非笔端之妙。师父说他能指点你的,已经全部传授与你,接下来的造化,还得靠你自己。”
莫小则点点头。
“在临走之前,师父已经算出了你会驱阴兵攻泫城,所以,你现在危险重重。”程图不无担忧的看了看莫小则。
“怎么会呢?九灯门四门元气大伤,我有什么危险?”
“唉,在朝廷的眼里,你一人之力攻破一座城池,现在你已经成了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换句话说,如果你起了歹心,想要攻破京都,那谁拦得住你造反?”
莫小则蓦地一惊,这一层他从未想到过。
支湃挠挠头:“怎么会这么复杂,早知道,咱就不趟这个浑水了。”
程图指了指支湃:“师父说过,小则的血是热的,白久的血是冷的,你的血是忽冷忽热的。”
支湃嘿嘿一笑:“看来师父不但会占卜,还会玩血型。可是,可是莫小则不是说已替冤魂超渡,不会对朝廷有威胁了啊。”
“话虽如此,但朝廷不会轻易放过莫小则的,所以,他要在羊头山内要潜心修行。有缘人自会替师父继续打磨他。”
支湃暗想:“得,我这猴年马月才能回去啊,等我回去,估计苹果都出到第十几代了。”
到了天道院时,天色已近黄昏。晚霞暗淡,暮霭沉沉,野旷天低,人倦心乏。身穿孝衣孝帽的春晓秋日俩童子出门相迎,五人坐在天井的破钟下相顾无言。
程图下定决心似的吩咐春晓:“你去从柴房里把油绳拿来!”
春晓一愣:“大师兄,你要去羊角峰么?”
程图指了指莫小则:“我送他过去,这是师父临终的安排。”
支湃一指自己鼻子:“那我呢?”
“你愿意一起去?”程图问。
支湃点头:“那是自然啊,我早说了,我不会离开他半步的。”
春晓和秋日抱来了好大一捆的黑乎乎的油绳,程图给莫小则解释道:“这是山中荆藤搓成的绳子,坚固无比,泡在油中,再经过三个春秋的曝晒,轻柔又坚。”
程图用小推车推着油绳,身后背弓到了山涧边上,指了指远处:“十几丈之外就是羊头山的羊角峰,你俩顺着绳子爬过去即可。”
莫小则看着烟雾缭绕的远方:“绳子怎么搭过去呢?”
程图也不答话,从身后摘下巨弓,把绳子系在雕翎箭的箭端,弯弓搭箭瞄准了对面一颗参天树,雕翎箭飞出正中树干,程图飞身而起,脚踩软绳,像杂技演员一样掠到对面,他把绳子系好,返身而归:
“过去的这几年,贾尘鸣师父和师父不睦,羊角峰乃是驱魂族和驭魂族的禁地,就像楚河汉界,双方都不曾染指一步,我偷着去过几次,是为了采野灵芝。采完之后我烧掉油绳,就不会留下证据和踪迹。你俩这一去,咱们不知何年月再重逢,好好保重。”
支湃拽了拽绳子:“这能禁得住我俩吗?还是一个一个爬?”
“能禁得住咱们仨,放心吧。”
莫小则和支湃像猿猴一样倒挂爬在绳索上,莫小则回头看了看程图,不知何时,程图眼中噙泪,向他挥了挥手。
二人一点点往羊角峰爬去,支湃不由自主的往下看了看,只见身下万丈悬崖,深不见底,身边云雾缭绕,恍如仙境。
爬到正中间时,山涧边的程图喊了一句:“小则,这是师父临死前的安排,你莫怪师兄!”
莫小则扭头一看,程图手里拿了火镰,已经把油绳点燃了,油绳是被清油浸泡过的,一见火,就如导火索一样烧了过来,即便如此,油绳还没断。
支湃被莫小则挡住了目光,他边爬边问:“怎么啦?”
此时,火苗已经烧到莫小则的手边,莫小则大叫一声,掉落山涧。
支湃紧随其后:“卧……槽……”
叫喊在山涧里回声阵阵。
程图擦了擦眼泪,回到天道院,安顿好了俩童子,背起行囊说了句:“春晓秋日,我要去寻找呼延秀韩鬼这些人,你们好生的在这里看家。”
程图毅然决然的下山……
有一个词叫如坠云里雾里,莫小则像流星滑落一样急速下坠,身边的云雾缥缈,他试着调整姿势以防脑袋冲下,可却是徒劳。还没容等思索,他已经落在了一汪水中,万幸,水很深,他只呛了几口,慌忙踩水漂出。
身边的支湃也是脑袋露出水面,大口喘气,被呛的咳嗽连连:“程图这个王,王八蛋啊!”
俩人游到岸边,再一看,不由得后怕:“这汪水只有十几米见方,如果歪了,那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支湃一边脱衣服一边大骂:“终年打雁,被雁啄瞎了眼,你看看,我这烟袋都湿透了,等我爬上去,非得弄死这王八羔子。”
莫小则一边拧着湿透的衣服,一边环顾:“这儿的景色还真不错呢,落霞孤鹜,秋水长天!”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看风景吟酸诗?心可真够宽的啊!你还真是颠沛流离也不忘仰望星空!”支湃把碎烟丝摆在石头上晾晒,他左瞧右看,“嗯,不过话又说回来,确实景儿不错,跟荆棘谷似的,可这里没有飞行点啊。”
“什么谷?”莫小则问。
“你不懂,咱现在怎么办,难不成茹毛饮血?”支湃问。
莫小则光着膀子插着腰往上看,只见山涧里壁立千仞,想爬上去势比登天:“走一步看一步吧,这是师父临死前安排的,说不定这儿有世外高人呢。”
俩人先采了些野果子填了肚子,莫小则去摸鱼,支湃在岸上钻木取火。
月亮升起时,二人在篝火旁烤着鱼,吃着山果,支湃把半干不湿的烟丝填进烟斗,抽了一口被呛的涕泪横流:“咱俩在这儿要遭罪了。”
莫小则不以为然:“我要过饭,在哪儿都能自得其乐,而且,你发现没?”
“什么?”
“驭魂族和驱魂族都没来过这儿,这里奇花异草和各种野禽数不胜数,咱有口福了!”
“你别扯犊子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被流放都比来这儿强!这要是有个手机就好了,可不过,就算是有,特么的我打给谁啊!”支湃嘟嘟囔囔的抱怨。
莫小则嚼着鱼肉问:“你说的好多话我都听不懂,你到底是从哪儿来啊?”
支湃凑近了莫小则道出了实情:“我今天就和你说实话吧,我是从五百年后来到这儿的,就是来帮你的!”
莫小则面色大变,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支湃得意的笑了:“惊呆了吧?怎么这么感动啊,说不出话了?”
莫小则指了指嗓子:“你……你这……一胡扯,我,我一不留神被鱼刺卡嗓子了!”
支湃气的转过身,盯着月光下的粼粼波光:“爱信不信!”
莫小则一个劲的扣嗓子:“你快来帮帮我。”
支湃让莫小则平躺,他从篝火里拿出一支着了火的木柴插在一旁,用找了两根细小的树枝。
支湃趴在莫小则脑袋旁边:“张嘴,啊……”
莫小则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啊,就听不远处有人说了句:“好山好水,皓月繁星,如此良辰美景中,你二人竟然行如此苟且之事,实在恶心至极!”
二人惊得回头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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