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湃赶鸭子上架,让关婷登台唱戏,关婷没办法,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空中回旋稳稳落地,女眷们都拍巴掌叫好。 一缕竹笛声伴着二胡和琵琶缭绕而起,清脆而明亮。关婷“啪”一个丁字步站好:
为救李郎离家园, 谁料皇榜中状元,
中状元着红袍, 帽插宫花好啊, 好新鲜哪!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 原来纱帽照啊, 照婵娟哪!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儿好月儿圆哪!
关婷唱的有板有眼,两侧起板锣鼓、十三槌半、 七字锣、叫锣配合着身段表演,最后一个定势刚站好,关婷就听耳旁金风不善,一颗围棋子正好打在了头顶的簪子尖儿上,簪子掉了,满头秀发如瀑布般散开,刚才还飒爽英姿的关婷一下就显得风姿绰约。台下女眷一看:“真的是女扮男装!好……”
满堂喝彩。
支湃鼓掌巴掌都拍麻了了。莫小则看了一看身后:白久拈了两颗棋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台上。
支湃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呼延秀:“为什么簪子掉了,头发散开,底下人就知道女扮男装?”
呼延秀奇怪的看着支湃:“这都不懂?女的为了漂亮都是先盘发再用簪子固定,簪子一落,头发就会自动散落开。男子束发是先在头顶束一个小圈,然后再插入发簪拉紧,簪子掉了也没关系啊。”
呼延秀一边说一边把支湃的簪子拔掉:“喏,没散开吧。哎?钱串子进人群去干嘛了?”
大家再一看,就见钱串子不知道从哪找来一个笸箩,双手捏住笸箩两侧,去女眷人群里打钱了:“辛苦辛苦,各位夫人,各位奶奶、各位大小姐们,我们伺候您一场不容易,玩艺儿是假的,精气神儿是真的。带着零钱,您费心掏点,带多了多给,带少了少给。您若一时不便没带钱也没关系,许您白瞧白看,请您站脚助威。您若看完扭脸就走,把人群撞个大窟窿,拆我们生意,那可是就是着急出去给相公戴绿帽子了。”
女眷们有的给二钱,有的给一两,笸箩里叮叮当当乱响。
程图拽了拽莫小则:“我说你领了一帮什么人呐?”
莫小则反而是不以为意:“怎么啦,凭本事吃饭,你看钱川打钱也是有讲究的,嘴里的话不轻不重,而且,那两只手的位置也是行家里手,以前肯定干过打钱的伙计。”
程图仔细看了:“不就是捏着笸箩吗?”
“捏着笸箩,手心朝下,这叫打钱,是凭本事要赏钱,但是,你要端着笸箩,端着盘子,手心冲上,那就叫讨钱,讨饭!”
程图忧心忡忡的说道:“唉,今年来的人不少,可愿意掏钱尊仙或学艺的不多,真要是这样下去,下半年咱就得下山去要饭了。后晌再看吧。”
当日下午,院内外的商贩、说书卖艺的、歌姬舞女都收拾东西下山,这样好在晚上之前能到山脚下。
而富贾巨商则带着家眷端坐在大殿内喝茶闲聊,往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是纷纷出资捐赠香火钱,也有些人直接留下修行。而这一次,大家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喝水闲坐,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头。
程图哀叹一声:“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人只是来看个热闹,估计不是要去驱魂族学艺,就是被九灯门给诱惑住了。”
博通子在案桌后不急不恼,说了句:“天色已不早了,有愿意回转的,可自行散去,如果劳乏,就在此安住一夜,明早启程。”
“等一会儿!”大殿左侧有人站出喊了一句。大家都站起身准备走了,听他一喊,又都坐下了。
博通子微睁二目瞄了一眼,就见此人年约不惑,头上戴着四楞员外巾,身穿对花员外氅,腰里系着丝带,长了一张尖酸刻薄脸。
“这不是青柳镇的车员外吗?有何见教?”博通子声音不高。
车员外走到大殿正中,一指博通子身后的莫小则:“不知仙长身后的这几位都是什么人?”
“是我新近收的徒弟。”
“他们上山之时,抢砸烧了我的客栈,打伤了我的伙计,还掠走了店里的武师,请仙长示下,此事该如何解决?”车员外一脸恼怒。
莫小则刚要上前理论,博通子一抬手。
“车员外,你在羊头山的山腰开店揽客,这些年来凭仗一口价赚了足有上万两银子吧?官府不管,我山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报应循环,客店被砸,你还来大殿之上叫嚣,唐突了吧?”
“仙长莫非要护短不成?这里坐的都是方圆百里有头有脸的,传扬出去,不怕被人非议吗?”车员外得理不饶人。
“非议你奶奶个蛋!”韩鬼不干了,“客栈了吃了一顿饭要我们三百五十两银子你不说,不给钱就拿鸟铳顶着脑门你不说,还没皮没脸的在这儿讲道理,你也算有头有脸的?”
莫小则拦也拦不住,而且觉得韩鬼的话颇有道理。
车员外气的摔了手里的茶杯:“你这洋鬼,竟敢在我面前放肆,驱魂族如今没落了,没人再来,看你们拿什么延续香火,喝西北风去吧!你们不灭,天理难容。”
博通子双眸闪了精光:“你家丫鬟被屈打得半死,上吊自尽,冤魂不散,若不是老朽超度,你家宅可得安宁否?”
车员外冷笑一声:“没有你,贾尘鸣仙长也自会替我处置!”
旁边站起一名少妇:“老爷,他们这儿不讲理,咱走,去报官,衙门里再讲理。”
少妇的口音尖又细,韩鬼纳闷的挠着大脑袋嘀咕:“怎么这么耳熟呢?”
韩鬼走下去,围着少妇转圈看,上三眼下三眼,左三眼右三眼,直看的妇人往后躲。莫小则赶紧上前去拽,韩鬼甩开莫小则的手,大叫一声:“我想起来啦!哈哈,钱串子,快去拿笸箩。”
钱串子尴尬的冲着韩鬼摆手:“祖宗,快回来,别现眼了。”
车员外拦住少妇和韩鬼中间,扭头瞪了博通子:“仙长,你新近收的徒弟着实都是有礼有节的才俊啊!”
博通子刚想发话让韩鬼回来,却见他手舞足蹈的跟少妇聊开了:“你还认识我不?你还记得我不?”
旁边的宾客哄堂大笑,车员外脸上挂不住了:“我家娘子怎么会认识你这种混浊猛愣之徒。”
话虽这么说,车员外还是疑惑的看了妇人一眼,妇人急的大骂:“鬼才见过你,认识你!你敢坏我名声?”
不远处,程图悠悠的说了句:“你有什么名声啊,你不过是车财主从秦楼楚馆买来的,车财主在花街柳巷喝花酒打茶围的时候,你不过总角年纪吧?”
一席话把车员外给揭了个底儿掉,旁边宾朋窃笑不止。
车员外疯了一样吼:“我要你们好看!”
韩鬼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没去过青楼,和你这小妾不熟,不过,你们这些人都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们!”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停止了窃窃私语,仔细端详他。
韩鬼这模样,这长相,这品种,属于见过一次就绝对忘不了的,可大家都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韩鬼嘿嘿傻笑了一声:“我以前住在泫城东城区的教堂里,都想起来没?”
一句话如鼓声,震得殿内很多人都呆了。
韩鬼撩起前身的袍子当兜子,来到少妇面前:“一千两银子,快点,我也不说啥了,给慢了,我的嘴就管不住了。”
少妇看了看车员外,车员外奇怪的看着少妇,少妇咬了咬嘴唇,从衣袖里往外掏银票,又摘下首饰和佩玉。放到了韩鬼的袍子里。
韩鬼点点头:“不够,但是算你心诚,车富户,你记住啊,半山腰的客栈,你开一次,我就再砸一次,听见没?”
车员外抬脚就想踢韩鬼,一粒围棋子却直中他的脚心,车员外哎呦一声躺倒在地,旁边的少妇赶紧搀扶。
韩鬼扭头冲着白久笑了笑。
韩鬼又走到旁边的桌位,对一个年少公子模样的说道:“还有你,咋的,不认识我啦?你家书童……”
年少公子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嘴下超生。”
韩鬼回头又喊了一句:“钱串子,干嘛呢,笸箩!”
“来啦!”钱串子端了一个大铜盆抢步走过来。
韩鬼把袍子里的东西放进铜盆,掐着腰问:“自觉点,听见没,别等我挨桌去拿了,排队,排好队,钱往这里边放,放少了我可让你出丑啊!”
在座的宾客里,十有六七都走到铜盆前,把金银细软放进去。钱串子一脸崇拜的看着韩鬼:“这样也行?”
过了得有一刻钟,宾客们一脸疑惑或者一脸倒霉的走出了大殿,直奔山下而去。
宾客散尽,钱串子端起铜盆看了看:“师父,你总说万事有定数,我以前还不信呢,可您瞧瞧,这得有个六七千两!而且还是白给的。”
博通子问韩鬼:“究竟怎么回事儿啊?”
韩鬼乐呵呵的答道:“这是我们西方的法术,翻译过来就是闭门操车!”
“啥玩意儿?”支湃都没听懂。
“刚才那土财主不是姓车吗?我关上门把他给草翻……”
莫小则从后脑勺山扇了他一巴掌:“别扯犊子,好好说。”
韩鬼揉着脑袋:“师父,我是跟着神父来到泫城的,以前是在泫城东城区的教堂里,神父管我饭吃,我平时就是干粗活,教堂里有告解室,好多人去那儿忏悔,我就负责接待。我们那神父也不是个正经人,他一边听,一边偷偷和我下棋,这些人干的那些事儿你可不知道啊,就拿车员外那小妾来说吧,她背着……”
关婷一把捂住了韩鬼的嘴。
韩鬼挣脱开:“还有那小白脸和他书童……”
“行啦!”博通子一摆手,“暗室欺心的肮脏事就不要细说了。”
韩鬼嘟囔:“他们那钱好多来路不正,不干不净的。”
博通子吩咐程图:“你过两日去把这些钱散给附近穷苦人家吧。”
“啊?别呀,咱这日子也不富裕啊,要不咱拿这钱先放印子钱,过了一两年也能翻番了,谁要敢不还债,就让白久去催债,不给就吊死他!”钱串子俩眼冒亮光。
“你我方外之人,要这些身外之物何用啊。”博通子点拨钱串子。
程图把铜盆里的钱物拢在一起,然后冲着钱串子伸出手:“刚才你偷拿了三张银票,拿来!”
钱串子尴尬的掏出银票,递给程图。
莫小则欣慰的看了看韩鬼:“你终于办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韩鬼刚想自夸两句,门外有人来报:“仙长,官军来袭,已经到了院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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