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沈寂这个状态好像……”一个修者欲言又止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忌讳地闭上了嘴,听见的人沉默一瞬,没敢附和。
偌大的观赛台上一时间寂静无声,沉重的氛围迅速蔓延上每一个人的心脏。
尽管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沈寂现在这个诡异的样子不说和上次被魔物控制时一模一样,也像了八九成。
上次魔物出现的消息根本没能封锁住,现在修真界里稍微有点人脉的人都听过了这个消息。一传开就掀起了不小的恐慌浪潮,还是蓬莱仙岛亲自出面宣布会严加调查才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但这也只能解一时之急罢了,若是再过一段时间还没有好消息,保不齐就会有心人故意煽动恐怖气氛,以此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个世界上,可从来不缺少鼠目寸光的蠢货。
隐藏在人群里的沈晟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留影石,和沈寂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上带着和沈寂全然不同的冷肃。垂落的手掌不知不觉已经握紧成拳,悄悄将主人的紧张暴漏无疑。
姐姐,千万不要在受伤了啊。
沈晟无声地祈祷着。
连这些涉世未深的新一代修者都能想到的事,那些已经不知道过了几百年的老狐狸们怎么会想不到。几个坐在高位上的长老一看到沈寂诡异无光的眼神就隐隐有些预感,全身都进入戒备状态,准备只要孟塔有一点异动,就立马上去把人拿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寂只走了十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黑的不透光的眼神叫人有些摸不清她此时的状况,周身的气势一瞬间拔高到巅峰。
强势到已经可以肉眼观察到的灵力在顷刻间倾泻而出,无数细小的冰晶飞溅开来,极寒的气息如同利刃一般穿透防护罩,让其他人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只是眨眼间,原本就烟雾弥漫的比赛台上被暴风雪席卷,能见度再次急转直下。
雪白柔软的雪花在此时成为了再凶狠不过的利器,轻轻擦过便能割得人鲜血淋漓。
凛冽地风夹着雪吹过,孟塔的脸上就瞬间多出了几道血线,他不怎么在意地随手一抹,看看手指上的血迹,又看看对面消失在暴风雪中的沈寂,突然很轻地笑了一下,眼里有些玩味。
反应,倒是出乎意料地快。
那蛊虫虽然厉害,但说到底也还是一种生物。只要是生命天性里就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面对这样极寒的环境,绝不大部分的动物都会选择进入冬眠状态。这同心蛊虽然不至于如此,但减缓生命活动是肯定的。
孟塔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沾了血液的手指,唇边的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眼里带着神秘莫测的暗色。旁人并不能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却能看到那一道道闪过的光影,奇迹般将那些无孔不入的雪花牢牢挡在外面的长剑。除去一开始的伤痕,孟塔竟没再被碰到一下。
这一场比赛早已经脱离了一次切磋比赛的水平,不管是最开始颜乐构建的植物牢笼,还是沈寂后来干净漂亮的翻盘,亦或者是此刻孟塔精妙到让人难以置信的剑法,都早已不是这个年龄能够达到的层次。或者更严谨一点来说,就算再往前数百年,也无人能够做到。
从表面上看,此时沈寂是扳回了一成,甚至隐隐有压制对方的意思,但只有沈寂自己知道,她此时状况究竟有多糟糕被动。
极寒的环境的确有效的抑制了蛊虫的活动,但那种如影随形地蛊惑却始终驱之不散。
沈寂感觉自己的脑海里此时塞满了驱使她靠近孟塔的想法,尤其是在孟塔受伤之后,她仿佛能无视重重极寒闻到那股诱人的血腥味,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上前,将那美味纳入口中。
喉咙已经干得发疼,沈寂却连咽口水都不敢,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诱惑,功亏一篑。
处处埋藏着危机的冰雪有效的拖慢了孟塔的速度,但沈寂还没忘记,孟塔可以通过她身体里那只蛊虫对自己进行定位,这场看起来来势汹汹的暴风雪,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沈寂微微闭上眼睛,吐息间形成一个玄妙的规律,她身上那股澎湃的灵力逐渐平静,一时之间,她就好像也化身为一片雪花,消失在这场风雪当中。
“咦?”
一声低低的惊讶声响起,孟塔抬眸扫视了一圈周围一望无际的纯白,又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他对蛊虫的感知的确减弱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能准确锁定沈寂的位置,那么他现在就只能确定一个大概的范围。
真是有趣。
孟塔无声地笑了,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那双幽深的瞳眸多了些许游戏人间的玩味。
是真的发现了,还是只是巧合呢。
孟塔在心里默默想着,脚下的动作却丝毫没见急切,他悠闲得像是一个突发奇想在大雪中漫步的世家公子,如果不是他手上的剑刃还闪着危险的寒芒,这一定会是一副非常美好的景象。
一步,两步,三步。
孟塔无声向自己隐隐感知到的那个方向走去。他的速度并不快,而沈寂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出于什么别的心思,也一直没有移动位置。
两人间的距离被逐渐拉近,风雪隔开了他们的视线却阻不断命运的牵引。一种无声地,只有他们才能察觉到的风雨欲来的气息迅速弥漫开来,沈寂握紧手中的剑,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
“咻——”
一道剑气在重重雪花下猝不及防地飞出,孟塔侧身一躲,同时毫不犹豫地反手向剑光射来的刺去——
“铛。”
剑与剑碰撞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穿过所有屏障义无反顾地刺进所有人耳朵里,如同惊雷之声般惊得心跳加速。并不能看清具体情况的修者们也不由因为这一声揪进了心脏,双目紧紧盯着只隐约能看到一个男子身形的留影石,竟是比自己比赛时还要焦灼一些。
所有人都明白,胜负,就看这一次的结果了。
竟然这么容易?
与此同时,孟塔也有些惊讶,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过对面的人是不是沈寂。但不管是碰撞的声音还是触感,都的确和自己记忆中的不差分毫。
就在他怀疑是不是沈寂真的已经到强弩之末的时候,一种危险的预感突兀地攀上他的神经。
这种感觉陌生又强烈,却让孟塔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几乎是在他的预感出现的同时,一道之前一直暗藏在寒风中劲风直奔他面门而来!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出人意料,哪怕是孟塔也有一瞬间的错愕,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一个拳头就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几步,手中的剑险些没有拿稳。
“咳咳。”
这一拳来的实在迅速又凶猛,孟塔捂着脸重重咳了几下,捂住的嘴角却勾勒出一个略带疯狂的弧度,幽深的黑眸似乎闪过凶光,透过指缝直直看向又一次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其中暗藏的阴郁与兴奋让人心惊。
沈寂并没有给孟塔留多少时间反应,一脚紧跟着踢向胸口,这一次的孟塔有了准备,空着的的左手恰好挡住,但右手的剑还来不及砍过去那条长腿就像是一条鱼一样灵活地挣脱开,速度快得倒像是个体修。
但和这样的灵敏度完全不搭的,是一脚极大的力度,即便是孟塔这具经过加强的身体这么挨一下也有些遭不住,一时间手腕被震得失去了知觉。
孟塔轻啧一声,有些意外沈寂徒手近战的能力会这么强。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惊讶的。刚才沈寂挥过来的拳头是右手,之后能那么迅速的连上招式也不像是在用另一只手拿剑,那么有一件事就十分值得人深思——之前和他碰撞的那把剑是谁在控制?
一个巨大的疑惑出现在孟塔脑海里,他一边格挡着沈寂越发凶猛的拳头,一边试图向刚才自己攻击的方向走去,比起输赢,他更在意沈寂是怎么做到同时完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攻击的。
然而沈寂似乎也发现了他的目的,攻击的重点开始从各处致命点转移向四肢,明显是要拦截他的行动。
这样明显的态度孟塔不可能注意不到,但这反而挑起了他的好奇心,甚至不顾自己身上迅速增添的淤青,一心向沈寂背后走。
藏在暗处的攻击防不胜防,更何况孟塔连防都没有,几乎毫无反抗地就被踢中了膝盖,似乎隐隐传开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不过比起骨头碎裂,更明显的是他单膝跪地的声音,“扑通”一声,就算原来骨头没事,这么跪一下,骨裂也是起码的。
这样瞬间爆炸的疼痛即使是对于已经脱去肉体凡胎的修士也实在有些为人所难,孟塔脸上却始终维持着一种像是画上去的三分笑意。
他的脸上刚刚挨了好几下,嘴角、眼角都是淤青严重得还渗出几点血滴,配上那副仿佛恒定不变的表情,原本清俊的面庞也变得有些诡异。
“这么不想让我过去啊……”
寒风吹散了他低声地喃喃,他忽然转而一笑,目光精准地锁定一片区域,歪了歪头,脸上的笑透出几分只有沈寂才能看懂的狠厉。
“那我可就……更好奇了……”
这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的碎碎念被风撕成碎片,沈寂其实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感知到其中传达出的意思——
孟塔要开始认真了。
被临时撕下的布条包裹着的双拳因为持续性的高消耗已经透出血迹,不难想象被覆盖住的皮肤会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沈寂浑不在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又一次握紧双拳,没去管因为用力而又一次撕裂的伤口,脚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就如同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沈寂出拳的速度极快,密集得像是雨点一样,几乎可以看到白色的残影,力道却没有因此减弱,“砰砰”几拳下去,孟塔拿剑的右臂就肉眼可见的缓慢下来,有几次手里的剑都险些被打掉。
“力度不错。”
孟塔低声评价道,说完还意味不明地对沈寂一笑,轻视的态度或多或少挑起了沈寂的愤怒。
沈寂打架一贯秉持着反派死于话多的风格,能动手绝不动口。这种垃圾话她不会说,更不会放在心上,但这次似乎是个例外,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一把烈火点燃了,烧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阵阵灼痛。
“铛——”
突然,金属落地的声音响起,孟塔挑眉看着自己被一掌卸掉的胳膊,又看看表面平静实则内心已经被那蛊虫渐渐侵蚀的沈寂,眼里的笑意更多了几分真切。
一面倒的结局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要给小宿敌更多表演空间,给出足够的希望,然后再狠狠摁死才对得起他在这里花费这么多时间啊。
仔细算算,蛊虫应该已经汲取到足够的养料了。说起来,这还要感谢那个小傻子天道,如果不是他把这次的气运之子丢进小世界里受尽折磨,他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收集到需要的欲望。
嗯,结束之后就去登门道谢一下好了,顺便再带些伴手礼,他想对方看见沈寂指骨的那一刻一定会很“高兴”的。
孟塔愉悦地在心里规划好接下来的行程,他的左手中指上系着一根无限接近于透明的丝线,不松不紧地一圈圈缠绕在指根处。
这跟丝线极长,在阳光的照耀下偶尔会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就会被附近的雪遮掩,而尽头则刚好出现在沈寂的胸口处——也就是蛊虫目前所处的位置。
孟塔含笑轻轻勾了勾中指,丝线瞬间紧绷,然后下一秒,原本透明的丝线开始蔓延上一抹猩红,这不像是染上去,而是像将宣纸放入水中那样,一点点向源头蔓延,让人不自觉对另一端的人产生不好的预感。
接下来,孟塔就像是一个玩心过重的小孩子一样。那么纤细的一根线简直快被玩出了花,各种会让小孩子发出惊呼的复杂形状交替出现在他的指尖,而随着他动作的变化,血色蔓延的速度也或快或慢,没一会儿功夫,整条细丝就已经变成极其接近血液的颜色。
不知不觉间,沈寂原本紧密的攻击也开始销声匿迹,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几声压抑的闷哼。
此时沈寂跪在地上,手掌捂着胸口的位置,发狠想要把这不知道什么时候种进自己身体里的东西拔出去。然而这玩意儿就好像是长在她身体里一样,她越用力感受到的疼痛就越重一分,它本身却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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