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石满天满地,狂风是荒芜中最旺盛的生命,惟一的生命。严寒可感,晦暗不见。分不清是日是夜,看不见四方景物的分别……这莫不是……蛮荒?
怨戾之气,拥挤不堪。各自怨艾,无暇相听。不是战场,胜似战场!死是恒常,生无尊严。六界再无此处,便是六道轮回与牲畜同,尚有终结之日,此地无始无终,为世人遗忘,遗忘人世。
也许注定要来到小骨这个梦,要亲历蛮荒之苦,那些他不在小骨身边的日子……
更痛楚的,不是漫天席地,而是怀中一点。
怀中的小骨……果然!创痍满面,伤痕遍体。绝情池水绝情,断念剑断念……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是梦,时时刻刻不忘数数。心之痛楚,却自有来去:不断涌来,只不见离去。数了近一百下,如同那一百余剑刺在心上,刺痛愈新,一时竟不能动弹,像受了他剑刑的小骨。
“小骨,是师父。”将气息运行一周,才吐出几个字。
小骨猛吸一口气,大过风沙,卷起他心中深渊;慌忙遮住脸,尘埃满面再不可见。小骨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话!
白子画握住她两只手,黏黏的是她的血,伤痕也和血一样浓稠。不知是谁的疼痛,不顾,将她头发散乱着污垢、满脸血红凹凸的小脑袋按入自己怀中。
“小骨,这是你的梦,师父入你的梦,来救你出去。”
感到怀中的人在摇头。
“小骨,你虽是被人下毒,但也是你自己的心结。你早已能战胜心魔。”白子画一字一句地说,力图让她听得更清楚,也让自己听得更清楚。
“小骨,你相信为师?”怀中人还在颤抖,他只好牢牢抱住。和她一起颤抖,和她一起震惊。
终于,怀中人有了动静。是点了点头。
“泼你绝情池水,将你流放蛮荒,不是为师。”
怀中的人一阵抽搐,他只是抱着。
终于,抬起头来,伤痕不复。
“师父……”她终于能说话,怨苦之荒漠,一滴希望之水,就能染绿。任何时候,这两个字总是世上最美。再无他言,钻入师父怀中。
白子画抚摸着她的头,她的肩,梦中刹那,人生一世失而复得。
确认了。该醒了!
“小骨,你快些醒来,不能再梦下去了!”
二千二百六十一,二千二百六十二……
“师父,那你是……是……是喜欢小骨的,是不是?”花千骨仰起小脸,清亮的眼睛望着白子画。从目到心通透,也要看穿他的心。
白子画万没想到,会遇上这个问题。
近日里,小骨还哭着抱住他,要他不要说那个“爱”字,想是也理解了他们间,比这个字更深的情义。可这小丫头心里还是想听到他说的……若不是梦,你不会知道,我不会知道……
未有沉吟,白子画点头说“是”。点头很重,如同言语。
小骨泪水绽开如笑颜,欢笑开遍如雨水,甘露繁重,桃花更盛放。
白子画也不禁放慢了一颗心。真要急在这一时?多少时候以为还有时间,结果永远错过……她心结不解,催促亦是徒劳。这孩子只求他一点关怀,复有何求?
细细地为她拭泪,花开每一滴泪水,浇灌明妍如花。
“小骨,该醒来了。”这句话,还是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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