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微微点头,却又暗生嗟叹。他在小骨眼神中,看到一种淡去的忧伤。因为淡去,不会再兴起风浪,平静中又能照见人世本然。
这孩子在诗境的美里,终于愿意去感受人世缺憾。但她若真不再拒绝这一切,还是那个天真执拗的孩子?
“许多不可为……但会有可为。”平静再一沉淀,浮起是沧桑。
“师父,我们不是要去行医吗?”花千骨轻快地抬起头,把手交合在胸前。
这个孩子气的动作,倒是让白子画稍稍放宽了心:“今日便去,现下还早,先练剑。”
花千骨一跃而起,却见白子画霎时已舞开断念。
花千骨正要沉醉在师父的天人之姿,却诧异地发现招式全不似昨日。昨日超逸中见平实,今日却是沉郁中有深味,仿佛也染上了人世最深的伤悼。
一收一放,如细笔描摹。两首词中,本是情重而言轻,大抵在超世登仙之人,却是重了。
“现在由你。”白子画收剑落地。
花千骨照样舞来。几式后仿佛又听见常芜的琴声和唱词,一音一顿,一字一句,如同从自己心中发出,凄怆黯然,不觉又添了一分。
百年记忆,一样是有深爱,有等待,有分别,有惆怅,不难解这人间悲喜。重过一遍,词中细处,竟在自己记忆一一显明。比如丹青一句,自己何尝不是百遍描摹师父的容颜身影,只在一勾一描间细细深思,把师父的形象镌刻在心间,一遍比一遍更深。
再落地时,泪水模糊了窗外新绿,水色洗得日光清明。
“可入,甚好。却未可出。你太过入境,今日不合了。明日再来罢。”白子画用衣袖拭去她的泪水。
说是这么说,他到底是希望小骨理会,还是不理会?超脱,还是不超脱?今日不合,恐怕自己也是不知如何对待罢?
在这世间,他们都如此执著!抒怀真切,超越却……难怪常芜不能忍受修仙,还不是怨了独子抛父弃妹。人生是如何,就原原本本弹唱出来。除此外,不当再有超越。
常芜是常芜,小骨是小骨。她不是出生小村落的小骨,不是云山隐居的小骨,她是他白子画的徒儿和妻子,是神祗的后裔,《六界续书》的托付者。她要进入这人间苦乐,又要超越其上。
两人收拾出一个药箱,正待要出门,听见常芜一声不痛快的挖苦。
“这个病我可看不好,你当我是常清那个混小子?”
附注:
两首词为宋代姜夔四首写元夕,词牌为《鹧鸪天》的其三、其一。四首是一个整体。怀悼深爱女子和与女子不幸的爱情。
花千骨之半缘修道半缘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