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安心,提笔给小骨写了许多。许多只是草稿,写了又扔了。好在长留山的事,仙界的事,六界的事,他都尽力安排了。给小骨预备的功课,虽未全然妥善,但并不困难。困难的却是,他不知小骨之结之解。
一次次观微小骨,她只是躺在冰床上,一动不动。每次不得不看得更细些,确认不是出了状况。一次次跟自己说,小骨不是肉体凡胎,不会有事。可每当拿不稳手中之笔时,又要去观微一次。
半个时辰后,小骨又跪在殿前。如此精确,师父说了半个时辰,就丝毫不敢多,不敢少。
伤口是不流血了,她直直跪着,高举刑杖。虽然极力克制,痛楚之色,又哪里能够掩藏?
痛楚凝铸成她小小的身子,纹丝不动。他更不知道,她的感受,她的心绪。只知道,自己如坐针毡。
俨然想起,自己作弟子时,偶有过犯训责,心中多有折磨。却哪里是这样的折磨!责罚小骨时,他体会到了,他从不曾有过的痛楚。
自然,徒儿的过错,便是师父的过错。
于你于我,都是惩罚。
熬过这个早晨,小骨来到书房。跪在案前,他终是未叫她起来。
他并不时常查问功课,次次查问都好。今次亦是。
却多问了,小骨也答上来了。依旧是问,直到她答不上来。
“这不是同为师修行的第一年了,不能再说,为师给你的书上没有,不知亦情有可原。当自行求解,不可知足止步。”
小骨只是磕头认错。
对答如流时,也不是那个心思活泼的孩子了。
师父这样严苛,真是对的吗?但师父为你指出过错、不足的时间,真的所剩无几了。
“回去温习。明日再查问。”
几个字打发她走了,留下空荡荡的书房,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小骨一直在房中看书,抄抄写写。糖宝也没有玩耍,陪着她一起。他便极力安下来,给小骨写信。却不能安。
日暮将至,小骨去了厨房。
小骨,你是给师父……做晚饭么?
师父……要去么?
没有多少时日了,是应当宽容一些,还是严厉一些?时日太少,想做的太多。力量太小,要解答的太多。
炉上热腾腾的气息,映出她的脸庞,总算有一点血色水色。炊烟在桃林那头升起,桃林凋疏了,是小骨的血,小骨的痛。何尝,不是他的?
小骨依旧在桃树下摆了一席。耳畔俨然响起她的声音:“师父,用饭了!”
却只听到沉默。小骨默默不语,坐在满桌菜肴前,夕阳染红脸颊,血色凄凉。
他心中不忍,发现自己,已然起了身。该责罚的也责罚了,这一点陪伴,不要吝啬了。他又还能再陪小骨吃几次饭呢……
却见小骨收拾起杯盘来。小骨,你这是做什么?师父不吃,你也要吃啊。
小骨却是往他这边来。你是要给师父送饭?
自然是。她是求得师父陪她吃饭,视作恩赐。久而久之,也成了弟子之责。你不敢再求师父陪伴了,你也不敢疏忽自己的职责。
“师父……”听见小骨在书房门口深吸了口气,他近近地隔着一道门,听得真切。小骨也就说了两个字。见她说句话也害怕,索性不让她说了,推开了门。
小骨一惊,稳了稳手中托盘,跪倒在地。
接过她手中的战战兢兢。
“我们还是去桃林下用晚餐。”
不要让她解释了,为何送饭来;也不去解释,为何要和她一起吃。师父能做到的,还是直接为你做了罢。
只是听到自己声音柔和,失却了这几日在她面前的冷硬,心中的苦涩反是蔓延开来。他如何染上这许多人间伤怀?恐怕是仙身快失了,和个凡人一般,郁郁多戚,优柔寡断。这也无妨了,命数走到终了,贤愚皆是一死。只是,不要让小骨看到他心中多有不定,就好。她从来是小骨的支撑,不能显出不定。这样,等他死去,他或许就还能够支撑小骨。
已是端着托盘走到了桃林。听到小骨跟在身后的步子,轻得不想让他听到。但他还是听到了。
席间无语。以往,小骨会怀着期待也掺着惧怕,偷偷看师父的神情。若是觉得师父喜欢她的菜,眼中的惊喜,就要比席间的美味,更甘甜。可是今日,她始终没有抬头,菜肴是苦涩的,一如他的心境。
看得出,小骨全然不想吃饭,可是安安分分地吃着。怕是食欲全无,也不能在师父面前表现出来。
小骨开始收拾碗筷。他想说一句什么,想最后陪她吃的这几餐饭,不是这般冷寂,凄苦;想多嘱咐她几句,师父不在,要多保重;想……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骨磕头问了晚安,便回去了。
他伫立桃林,夕阳失去了光彩,桃林的残损,刺目刺骨。等他去了,小骨还会将这片桃林种好么?
他是没有心力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他只有小骨这根独苗,他却陪不了小骨百年。这桃林虽陪了他千年,但毕竟不是人。
莫要感怀了。若非还想陪陪小骨,为小骨解答一些疑难,他中毒至今日,早就该去了。中毒,这两日应当没有毒发过,没有……喝过小骨的血。最好不要再有了,下次毒发前,就该离去。小骨啊,师父就剩这点时间了,要如何帮你啊?
走到海天开阔处。小骨拜师的第一日,他就带小骨来到露风石上,给她看这千山万海,要将这大爱种在她心中。她有这样的种子,她也属于这广大的世界。那年感叹了一句,长留山太小,她应该走得更远。小骨惊惧之下,跪下求他,不要赶她走。他不是想赶小骨走,但他要先走了。小骨,你要走好自己的人生!
夜里渐渐凉下来,他竟然会感到凉了。回了书房。却是看着小骨,在读读写写。
自己给小骨写信,要能这样畅快,如同温习功课,就好了!修行千年,并不觉得艰难;教导小骨,才难。
小骨,你还要用功到几时?师父中毒以来,你就日日操劳。该要好生歇息的!何况你还有伤……
小骨不歇息,他便也一直坐着。坐到深夜。糖宝都变了个人,但是也坚持不下去,在小骨案头睡着了。小骨不是躺下去歇息了,却是倒在书案上。
摇摇头,走到她卧寝,将她抱回塌上。小心翼翼,怕触到她的伤口。她愁眉不展,大抵也不是因为伤口痛。却不能让她平躺,只怕压着伤口,她要直接痛醒了。只好侧放在榻上,扶着她的肩,让她俯身躺好。
走出她的卧寝,心中如滞。是舍不得离开罢?是了,快离开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还是个孩子啊!他这样去了,小骨一定很难过。小骨,师父不想的……你不要太难过,你的未来,还得继续走下去!
一夜不能眠,总是听到小骨的声音。即便,她整个白天,都没有和师父说过几句话。
如何早早到了殿前。小骨几时将师父的刑杖,挂在门廊了。血她洗去了,知道师父爱洁净。但她的血,在桃树枝上蚀了一片烬色,虚空了心中一块,淌着他的血。
小骨来了,红肿着眼睛。因为睡得少,也因为哭了。她近日常常睡得少,哭却是头一回。
“请师父早安!弟子……来迟了……”
小骨伏在地上,颤声是脆薄的草茎。她真不比这绝情岛上一株细草强壮。
“为何来迟?”却是这样回答。
本来没注意到小骨来迟。可小骨不敢蒙混过关。
“弟子知错。师父责罚!”
几时,小骨就只会认错了。没有一句辩解。
“你且思过。为师稍后问你,有何思悟。”
还多责罚什么!你硬不肯说,为师总还要试一试。
转身离去。看到她眼中,缠乱深痛。
小骨,你分明有困境!却不让师父知道。
你是不信任师父?不是。这个孩子,他太了解,对他绝没有不信任。
那你为何不肯说出来?师父问了几回,那般严厉,你也不说!换了平日,你是从不敢忤逆师父。
你全然不敢看师父。说出来的话,尽可能少,尽可能没有情感。你是……怕师父知道!
你有什么,是怕师父知道的?
定然是你觉得是错的,师父会不允许!
犯错受责,师父知道你难过。但若是从此就改过,你不会是这般……这般……绝望地痛苦着。而你现在,分明是不相信你能改过。你有那样多的缠乱,还瞒着师父,瞒得却……那般坚定!
念及心中升起惊惧,提起一口气来,就要掀开整个地底深处,繁复天地。
小骨,不可……
不可什么?他还说不上来。但定然是极不好的事。小骨知道,师父不愿她去做,她自己也不愿去做,却不得不去。
这是何种事?千般万般,无有头绪。
小骨最想做的,就是救师父罢!若是为了救师父,恐怕杀个霓漫天,对她不是难事。小骨!摇摇头,让自己静下来。也实在是多虑了,他已经无药可救。不是小骨不想。不论如何想,为了救他,去犯下什么伤生的大错,也不可能了。幸好,不然以小骨对师父的一片心,以小骨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只怕是……
想那些是多余了。他必死之人,如何救他,确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死去了,小骨要如何应对人生。
昨夜苦苦煎熬出几段书信。昨日思悟,今日还是认同。小骨太偏执。偏执也是因为,师父太重,自己太轻。
方才想的,太过天方夜谭,小骨为救他也做不出什么错事了。此刻想的,大而无当。偏执,轻己,但具体的问题何在?!小骨分明在隐瞒他。在隐瞒什么?问她为何要杀人,她为何不说!
这是关键。关键,他却没有解开。
再去问小骨,小骨似是准备好了一篇文章,背诵给他听。自己如何有错,如何辜负师父……小骨,师父不要听你说这些!
“小骨,你不该瞒着师父。”打断了她的话。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小骨的沉默,低着头奋力压下的所有的焦灼,说明了一切。
紧接着是语无伦次的惊颤。
“师父……弟子不敢……不敢……弟子知错……”
他找到入口了,总要让小骨说出来才好。
“小骨,你有困境,师父有责任为你解围。”
“小骨,说出来,师父总比你有法子。”
“小骨,不要怕,告诉师父……”
…………
小骨,你不说,师父才怕啊!
小骨也怕,怕却也不肯说。这小小的孩子,独自承受着怎样的恐惧!
反复念着错乱的对答,就如那个夜里,不住地磕头认错。他于心何忍!
他几时成了多话之人,一个意思,要从每个角度每个层次去解释,就是为了让她能够说出来。多说无妨,他的言语又不格外珍贵,只要小骨的疑难得解。可他徒然地说着,想小骨总要听师父的话罢?第一句不听,第二句、第三句总要听罢?再说下去,说到第十句,总要听罢?
可是这个孩子,竟然如此固执!
听到刑杖落地。她实在太怕,太乱。落地声重,她噤了声。他也停下逼问、责问、几乎是苦苦求问。
多打她几杖,她会否知道师父这样用心探因,不得再违抗?
小骨已然举起刑杖,无声,颤栗。
够了,难不成还要将小骨屈打成招!她这样做,有苦衷。不肯说,也有苦衷啊。这是他要教导爱护的徒儿,不是要审讯的刑犯。
何况她这样,打也是不会说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说。要用别的法子。
午后查问功课,没再为难她。
她叩头正要离去。却还是叫住了她。
“小骨,修行总是修心。你有心结,最是修行大碍,为师必要查问。为师大限已至,不想带着这个遗憾而去。你修行上用功,修心上,更不可疏忽。修心也同修行。师父授教,也要你自己肯用功。小骨,你不要让为师死不得安心!”
小骨行了礼离去,惶恐压倒了敬畏。敬畏还是不散。
他说得再明白不过,小骨当然是领会了。师父没有多少日子了,你疑难不解,师父去得不心安。你疑难要解,也不能全靠师父为你解答,你自己也要主动配合师父啊!
再给小骨一点时间罢!他还有一点时间。用尽之日,望能解答!
夜里依旧是守着她,直到她入睡。但小骨这次又多了个心,知道上次是师父将她放回榻上。这回夜深了,就直接俯在榻上读书。她不想师父过来照顾,她躲着师父。
心中愈发沉重。你不让师父帮你,才是折磨师父啊!
师父总想多给你一些时间。可到了今日,才有时间给你。平日都忙于天下,是你也让师父放心。此刻将去,最不放心的却是你。天下还有许多人,他能做的有限,尽力而为罢了。小骨只有他,他总要竭尽全力。
可是,他能和小骨说什么?今日早晨说了,午后又说了,他从未说过这样多的话。小骨只是不住认错。是他百般努力,要纠正一个过错。可小骨俨然认了命,无力去改!
这到底是如何了?以为代小骨应劫,就是一切的解决了。如何不是!
透过手中那面镜子,看着小骨。看不明白。
她俯在榻上,已然入了睡。他还怔怔听着她的呼吸。小骨是个没有恶念也没有防心的人,从来睡姿随意,吐纳轻松。此刻却蜷缩在榻上,一呼一吸都痛楚得失了均匀。他不能为她解忧,还在她身上心上,多加了一道笞责。他这个师父,做得真是失职!
小骨歇息了,他也强行让自己歇息。因他不知能给小骨写些什么。他也近乎是一个凡人了,需要歇息。也许明日,能有法子。
早早就醒来,睡不安实。小骨却来得更早。昨日晨起思过,被师父责了一句来迟。
拂晓还凉着……走过去,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她跪在地上颤抖,他再不忍多看。
睡了一夜,依旧没有思绪。还和她说什么呢?
山中热闹起来。今天是沐剑节了。辛苦修行一年,仙剑大会后,山中弟子,都在宴游。
“小骨,去看看沐剑节。”你也太苦了,去歇歇罢,玩玩罢。
“师父要去么?我随师父……师父你的身体……需不需要……”
这几日,第一次听你说了这么多话,每句都是说师父的!没有一句是自己。
“师父不去了,你去看看罢。”他不用法术,根本不能再在人前露面。用法术,就是加快毒发的时日,就是……不能再吸小骨的血了!
“弟子思过,不去看了。”
“去罢。”不想和她多说。
她也不多说,谢了师父便去了。
重又一人站在露风石上,就如小骨未曾来的时候。却不再是。小骨来过他的绝情殿,从此不一样了。许多牵挂,是好,还是不好?不过不挂心小骨,自是不可能的,也不应该。他留在世上的,就是这个徒儿了,总要尽力照料好她的未来。
师父对徒儿,还能有何用心?
俨然听到师父的声音:“子画在,可保长留千年基业,可守仙界百年平安。”
师父……弟子却是,自身难保,还要靠徒儿的血去苟延残喘。这天下的责任……
他是否错了?为小骨去死了,丢下天下不顾?
不是的,天下不是他一人的,小骨是他惟一的徒儿,也只有他一个师父。
这样,教小骨不要担心师父,而是过好自己的人生,去慈爱苍生,是否也是,强人所难了?
远远听到小骨的笑声,近在耳畔。心中一暖,太多光影,在眼前掠过,声色斑斓。小骨在读书,小骨在练剑,小骨为他束发、洗衣、燃起炊烟,小骨在她身旁跑着、跳着、笑着、说着……全是小骨。不是小骨,他生命里没有色彩,没有声音,甚或,没有时间,没有记忆。
小骨,师父舍不得你。你也是,舍不得师父,是不是?
小骨有多久没有笑了?还好,让她去绝情岛下看看了。师父再不能看到你笑,想听你说话,你也不肯说。但你下去看看,还有人和事,让你笑出来。师父看到你笑,就好了。
他似乎也笑了,如果这叫作笑。苦涩也如这桃花枯萎。桃花,小骨还会种上新的。他要去了,回不来了。还有许多人,糖宝,轻水,东方彧卿,杀阡陌……你们多多陪伴小骨,不要让她受苦,不要让她孤单!
“弟子是心有困惑,但是如何想也想不明白。”
“如果隐隐有不祥的预感,觉得有什么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会发生,我应该如何应对?”
猛然一惊。小骨有事瞒着他,不是第一次了。那时,看起来不是大事。太白一役,小骨拼死护神器,最后一刻,他总算救回她性命。抱在怀中,还是那个勇敢乖顺的孩子。只是,紫薰和她说了什么,她便从这世界抽离出去一般,回过神来,仿佛不认识师父;认出师父,又惊恐得后退,浑身真气乱窜……
之后,她做出来的菜,也不是以前的滋味。他知道,小骨心中有了结。他去询问,小骨说了这些话。
当时道她阅历浅,想到大劫将至,更是放下一切山中事务,带小骨去云游。小骨渐渐活泼了,他就未多做思量。
是他疏漏!突然生出的结,一定埋藏已久。阅历尚浅,同样是大而无当的回答,不负责任!
紫薰还能和她说什么呢?这两个人,都对他一片至死不渝之心!
紫薰的事,不曾多想。只是故友,叹她坠落,竟是为他。多有愧疚,却终是各人选择。他当守护仙界,秉公执法,不能改变。可是小骨,小骨是他的徒儿,是他膝下的孩子,他要管教她,爱护她,为她排难解纷,赴死不辞。不可能有第二种选择,他并无疑惑。
即便这些日子,会生出舍不得的念头,那也是想多陪伴她的人生。她毕竟还是孩子,从此失了师父的羽翼,要如何孤单无助!
小骨呢?师父就是她的天下,奉若神明,只求相随,只怕相违。清修甘之若饴,不是这个年纪女子的心境。经紫薰一说,恐怕是将这分不清的孺慕,当作了私情。
他岂不知?收她入门前,就告诫过小骨,要常怀大爱,不生私情。才和小骨说过,要爱苍生,也要自爱,不要担忧师父过度。
娑婆劫娑婆劫,他参不透。何况小骨,并不是任何凡人。但偏执的情感,对小骨,却不是好事。
小骨……应当也是知道了,那次见到紫薰,就知道了。知道得过了,怕是要百般自责。对霓漫天的失常之举,八九不离十,就与此有关。除此外,没什么可能,她会去杀人。没有什么可能,她不答师父一字。
小骨啊,你对师父一片挚情,舍生忘死,这并无不洁净。但若作凡间之思,乱了伦常,就不对了。因此对人生了恶念,掩藏,攻伐,就更不对了。
小骨年幼,还弄不明白。但是他,如何同小骨说?
他自己,也不够懂。从来不曾,和任何人,这般近。难道,他也错了?
他可能是错了,为小骨,丢下了天下。但是为小骨做得再多,都不是错。
小骨昏倒了!落入海水……
正要去救,看到朔风已经抱起她来。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让朔风送她回来罢。他这样是不能离开绝情殿、让山中弟子看到的。
朔风……也是他带回长留山的。和小骨一样。朔风想寻找人生的意义,小骨亦是。朔风找到了么?小骨能找到么?
不好……朔风身上,和小骨有相近之力。神器,妖神之封印……这到底会是什么?小骨,朔风,都不会站在妖魔那边。这件事,要如何牵上这两个孩子?
先不要想了。施了个法术。朔风就快到绝情殿了,不可让他看出来。但是……依旧觉得不安。这两个孩子,都是他带回山的,怕是瞒不了什么。
“谁许你上绝情殿的?”
看到朔风怀中,小骨湿漉漉地瑟缩着。冷言责了一句。禁地并不是绝情殿,他和小骨在绝情殿最后的时光,不想这样有人闯入了。他生命最后的脆弱,不想这样被一个孩子看到。
“对不起,尊上!千骨突然晕倒了,所以我送她回来。”
朔风的面具,遮不住陡然惊色。瞒过了师兄,瞒过了山中弟子,可自己带回来的人,却瞒不住。恐怕,他离下一次毒发,也不远了。小骨的事,要如何安排才好?
朔风走上前来,他正待要将小骨接过怀中来。小骨的血香让他兀然想上前,让他猝然退后。
“你将她送回房里罢。”
朔风抬步就走去了白子画的静室。
他是弄错了小骨的卧寝。也不想多说。朔风快些走便好。
“千骨如何会突然晕倒?居然还是因为失血过多?”
朔风语声、目光,一般冷硬,俨然是质问的意思:师父是她最敬爱之人,如何没有照顾好她?
“你走罢。”是我没有照顾好。但我同你,何必解释?我对小骨,还无力解释……
朔风应了“是”,竟然直直看过来,目中冷硬至于锐利。
“擅闯绝情殿,戒律阁领罪。”
听到自己丢下这句话。他几时守起这些陈规来,朔风也是为了送回小骨。离开长留山前,这两个他带回山中的孩子,他都无情责罚了。只盼,不是仅此而已。这两个孩子身上,如何有一种不安之力,让他死不能安……
朔风走了。赶忙为她烘干衣裳。触到她单薄的衣料,还有更单薄的颤抖。
小骨,师父快去了,你也不用这样失血、憔悴了。
她侧身缩在榻上。朔风如何知道……不能将她平放?是了,他是抱着小骨送过来的,自然知道。这样棍棒之伤,想来也知道,不会是修行、切磋中伤着的。却无法告诉自己,他作师父的,当然可以责打门下弟子。恍然还是朔风那句无声的指责:师父是她最敬爱之人,如何这样让她受伤?
“师父!对不起……我如何来了师父这里,弟子马上……”
小骨这样快就醒了?玩耍时会昏倒,可是昏睡也睡不安实。
她翻下榻来,走了两步。哪里是在走,是在摇晃罢了。
走上前去扶,小骨身上灼热,血香愈浓。他冰冷的血脉,沸腾起来。
小骨,你快走!
可小骨走不动了,在他怀中,失去了走下去的力量。
花千骨之半缘修道半缘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