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们真的吃了那么可怕的生兽?”
笙箫默端详着白子画:“二师兄果然是不拘一格。”满眼又惊又赞,白子画却面无喜怒。
“幽若,这个蛋花不是这样打的。要先在碗里打匀……”
“师父你好拘泥!我直接把鸡蛋下到锅里,在锅里搅匀,不是一样?还更便捷呢。”
白子画似笑非笑地直视笙箫默,却未说一字。
倒是笙箫默谈笑自若:“绝情殿三代,并无人真拘泥。”
白子画会心一笑。若是拘于常法,又如何会收小骨入门?也不会有之后的一切,就连幽若也不会入了绝情殿。
“在碗里打不了那样匀的……”
“你看我,用法术嘛!”
“法术不是为了便利,亲力亲为才好……”
“你如何同尊上一样啊……”
笙箫默转用刚才白子画看他的神色。
笙箫默不出声,白子画也不出声,只任眼角、嘴角月河微弯,溢出笑意细浪。小骨几时作人师父,这样学着他的调子说话。还如此自然。她在自己身边这许多年,也是潜移默化了,并不用刻意去学。
“师父,在人间时,你人前如何唤尊上呢?”
“改不过口来,几次第一个字都出了声,只好临时改作……‘师兄’……”
门倏忽敞开,声随风至。
“小花花也太过分,竟和我抢师兄!岂不知我就和二师兄近。你要抢,也应抢大师兄!”
花千骨把头越勾越低,小步往白子画身边移,去扯他的衣袖。这话被师叔听到,真不如被师伯听到。
“这蛋花汤,可是你教幽若的?”白子画似未听到前面的一切,正经地问起这个玩笑。
“又岂用教?也不看是谁的徒儿徒孙?都是亲力亲为……”
“你总是欺负我师父,笑话我师祖!饿死了,我们要不要吃饭啊?”
问题又被师叔打回,花千骨正不知如何收场,忽被幽若霸道的一声吓住。这丫头真不可思议,从来觉得师叔不可理解,现在徒儿也解不了了。她几时敢这样和师叔说话?和师父说话?
最后听到“吃饭”二字,花千骨快步去了厨房。低头端菜上桌,一路听到幽若嚷叫,儒尊笑对。
“一定是你出主意来偷听……”
“你就知不是你师祖?”
“从来都是我偷听尊上……啊,不,我从来不偷听……啊,不关我,只有你会做这种事啦!”
佳肴满席,瓜果琳琅。
“尊上,这山中有湖,我们钓来一尾鲜鱼,要不要试一试鱼汤?”
花千骨见幽若欣喜异常,是又学了一道菜么?可是师父不食荤腥啊。
果然听到师父这样回答。
“你们不是那生兽都吃了吗……幽若今天做的这汤,要好吃许多呢!”幽若兴奋的目光在热腾腾的乳白鱼汤前闪烁。
“那是特殊情境。”白子画倒不看幽若,却是看着花千骨。“平时也不可勘心。”
笙箫默拍手大笑起来。
白子画看着他,幽若瞪着他,花千骨低着头。
笙箫默笑了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二师兄你教导徒儿,真是不放过一啄一饮!”
花千骨感到凝视的目光,接着是刚才那个声音:“小花花,大过节的,为何垂头丧气?你看幽若,欢天喜地!”
花千骨没有抬头。她笨嘴笨舌如何对得上师叔,当然只好垂着头了……听到话音不断,却是幽若的声音:“笙箫默,你再捉弄我师父,我和你没完!”和糖宝对着十一师兄撒气撒娇如出一辙,虽然幽若嗓音本来软化圆润几分
顷刻所有声响被抽空,房间里安静到凝固,既而炉火氤氲,荡开品玩的棋局。花千骨也从惊吓到琢磨,只以为幽若和她一样,恋上师长,越了尊卑;原来她还小瞧了幽若,简直是凌驾其上,无法无天了。
“二师兄,你们绝情殿的规矩都是直呼其名?”笙箫默穿针刺绣般,夹起一块金桔水晶糕,细味的却不是稊米天地雕梁画栋的厨艺。
白子画也夹了一块。白雪乱纤手,绿水清虚心。
“幽若,我和你自然没完。”笙箫默忽然坐直了身子,将水晶糕点递向他唇边。
倏的一声,桃红漫过四人围坐的空间。又无踪迹。只见幽若箸间,是那块精雕细琢的糕点。
“小花花,师叔岂会捉弄你?但不是你,又如何弄懂二师兄?”笙箫默全不在意糕点被夺。
“师弟还有什么不懂?”白子画有几分最细微的真诧异。师兄一直照看自己,事事关心,倒是师弟一直观察自己,最了解他心思:不是小骨,白子画亦不是完整的白子画。
“只想和你们玩个游戏。”笙箫默修长的眉眼徐徐偏斜,看着白子画,似乎要读懂他每一个念头。
白子画并不言语。笙箫默拿出一个紫檀色小盘,缀满的阴刻图纹,静默地吸纳众人好奇的视线。紫袖轻扬,一枚海棠色石榴石簪子落入正中。暗紫亮红,却是奇异的和谐。
“你又拔我簪子!”
花千骨只感到浸满春色的簪子泛着湿润的光泽,仿佛照着自己要羞红的脸庞。
笙箫默不理会幽若手舞足蹈,解释起游戏规则:“转动盘中针,最终停到谁,要讲那人一个故事,须是大家不知的。如我转动的针停到小花花……”
花千骨听到他最后几个字延长,心中的窘迫仓皇拉成一条游蛇。
“这个游戏,何不找异朽阁玩?”
“无所不知,了无生趣。你们正好,过犹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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