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风冷,却也只有冷风作伴。推开小木屋用尽了最后的气力。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昏光中拉长,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叹气也虚乏。倒在粗木支起的榻上,躺下依旧觉得身子沉重。辗转反侧亦不能,何况入睡。
新年之初,就遭遇从孩童到成人的围攻。好容易遇到小兔儿这样心诚意真的好孩子,他母亲又一言否决了日后的来往。
下一步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如何找到师父?这个村子,突破点在何处?
有人敲门。
在这里,还有谁会找她?
花千骨打开门。
“小娘子,我来找你玩了!”
花千骨记得这人。和村长一起来生事的人里,有这个大汉。见他穿戴齐整,满面红光。一双眼睛紧盯着花千骨,却目光不实,如蒙上一层油雾。
花千骨感到腹中浮泛一阵恶心,胸中痛得像是裂开一道口子。正要关门,忽生一念。
玉壶光转,天明如昼,花千骨已从背部提住大汉的衣服,两人腾空。
大汉惊不能言。
“男子汉做事不怕人知道。就让你家娘子看看,你生了个什么心。”血气翻腾,花千骨说话甚至有些费力,用力吐出来的字,更字字不平。
“仙子饶命,我再不敢了!看在我孩子份上,不要让他知道他爹的恶行。”大汉一时竟定了神,苦苦求告,有条不紊。
花千骨倒一时失了主意。这男子行为不检,却还为孩子想一分。
正要将他从半空中扔下去,直接扔进他家的院子,让他自行与妻儿解释。却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
“你可确定?被你丈夫发现了可不好……”一个男子压住嗓子说着,急不可耐。家家新春灯火,独此黑灯瞎火。
“确定。我还不知道他,每次斗牌,都要很晚才散。快进来,我可想你了……”妇人就要按捺不住欢天喜地。
花千骨再看提在手中的汉子,一脸又红又青,又羞又愤。
花千骨冷笑一声,已然松手。
不顾底下鸡飞狗跳。只听到叶淙音冷彻却清极之言:“人间夫妻,没有干净的。”
离去时,听到一个声音,声低语沉,却如何穿透喧天吵嚷:“我当然把孩子送去他外婆家了。我们做的这些事,哪能让孩子知道?”
花千骨一怔,终是摇摇头。就你们,即便不让孩子看到,又有什么更好的,教给孩子?
回家路上,昏天黑地,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从楼梯上跌落般、一层层碰撞着跌入梦境,又被窗外的声音唤回。
“老兄,你说我如何娶了这样一个女子?你看隔壁张家娘子,多么温柔可爱……”
“哈哈哈哈,老弟,你是看着别人的好。我比你多活十来年,我和你说啊,这天下男子,都这般想。实则也未必,自己的不好,别人的也一样。日子,你就将就着过吧!”
“可恶!酩酊醉汉,污言秽语,还将天下人都认作和自己一般。你也太小看了天下人!”花千骨骂了一句,喊声破空,双耳轰鸣,胸口似遭霹雷,屈着身子抽搐不已。
眼前笔墨层层晕染,浮现那不染尘埃的白色身影……不是的,你说天下男子都如此这般,是你的世界太小了罢!
正要封闭听觉继续入睡,忽听一个落水之声,伴着一声惊惶惨叫。
“老弟你抓住我,抓紧啊!”
这两人醉得不成体统不说,还命也不要,在河边耍酒疯……
一边抑制着厌恶,一边还是开门走了出去。
无星无月,河水深黑。天水不分,从上至下,拉起大网,把人围困得严实。酒气恶臭,散溢在铺天盖地的寒气里。天地污浊了几分,这二人却要清醒几分罢?
自称兄长的那人也被拖入了水中。为了狐朋狗友,他却没有爱惜自己的性命。
花千骨终究不想碰他们,就捻了个诀,二人身子脱离黑水捆绑纠缠,四仰八叉躺在河岸。鬼门关前走一遭,酒醒了七分。
“谢……谢谢神仙救命!”
二人只看到花千骨的背影,想必师父的白袍,是夜空里惟一的亮色。相比这两个酒囊饭袋,这样的纯洁又是如何遥不可及!
但还能为人舍命……虽是认定了天下人不好。但他们,也许没有这样坏?
这不好不坏,是什么?就是将就过的日子?我想离开你们……我想师父!师父……
“勿生邪念,再不轻饶。”
花千骨学着师父说话的腔调,走入黑夜。大风呼啸,她听到那个声音,仿佛不是自己发出的。风声吞没了她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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