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玩啊!”花千骨在空中舞开断念。先是随意的剑花,之后刻意画起画来。
“画一座山,画一条河,画一栋房子,画一片花园……”
白子画含笑看着花千骨口中念念有词,声调和笔法一般稚嫩,五彩的图案却鲜活灵秀。
一直没有教她画画,从不嫌她画工浅,情感外露。倒是这么多年,要提升也早提升了。这孩子却坚守着最童稚的画法,憨傻的线条里,初心剔透,不隐藏,不矫饰,一片天真本色。
“再画一个师父,再画一个小骨,这房子就建好了……”
缤纷线条勾画出二人轮廓,只是夕阳下的剪影。周遭渐暗,更渗出缕缕暖色。图案渐渐变小,收藏在归家的余晖里。
“小骨,你再玩下去,房子就建不好了。”
花千骨抿嘴笑笑,跑开去做事了。
白子画浅静的笑容,在夜幕里散开。还是那个小徒儿,师父交代的事,总是认真去做。但是只要可以,一定要贪玩一番,和师父说笑几句。
人定时分,房子建成。一大一小,携手走进了家园。
鸡鸣四野,早炊烟暖,人间永新之晨。
“这里晨露的气息,和长留山上不同啊!”
“一方水土,一方风物,没有相同的。”
“师父,那我们多去些地方,好不好啊?在每个地方建个小房子,住一阵子。要走遍天下,住遍天下!”
“我们不正是这样么?”看着小骨初生日光下明艳的腮红,笑了,日光瞬时更温软。
“对了,昨天看师父建房子,剑下生辉,好不壮观!跟师父这么多年,难得见师父出招啊!”
“我们不是天天练剑么?今日就在这屋里练,可好?”
同样是在界限中寻自由。今日却没了界限,奈自由何?
第一次在师父的剑里,读出犹疑。原来,师父心中,还是那个金钗、豆蔻之年的小女孩,每天和着铃声在绝情殿风驰电掣;仰头望着师父,口里嘁嘁喳喳,大眼睛如未提炼的浑成美玉,纯然光泽里,是不假深思的欢喜和依恋。
自己又何尝不是?师父只是瑶池桃树下的师父,是绝情殿露风石上的师父。冰玉清冷的面容下,她能感受到师父的温爱。对人从不多言语,对自己的疑难却耐心解答。会教导她,会惩罚她,却也会为他辩护,引她向善。师父还是那个总是想见到,总是会出现,永远不需要表达,也永远不会离开的师父。
“师父,你不愿的,小骨也不愿。”花千骨未收剑,却是撑着剑站在白子画身前。声音不大,却有些像呼喊。
“小骨……师父也不知。”白子画低声道,声音似要化入暮色,却融入不了晨光。“小骨呢?”
“小骨不知道那么多,只想陪在师父身边。师父只收一个徒儿,小骨也只想做师父惟一的弟子。”
白子画轻不可见地摇摇头:“人一生要在许多位置上,身份也有多重。你不仅……紫薰和你说了什么?”
花千骨瞪大的瞳孔里浸入几缕异色,浅淡如来自遥远时空。师父如何会想到问这个,却还……如此切题!
她知道是哪一次。虽然紫薰在云山陪伴过一些时光,却惟有那一次,也是第一次,和她说了占卜她一生、终生的话。
“紫薰姐姐说……师父是高高在上的仙,不是我等凡俗女子可以……恋……慕。若安心作师父的徒儿,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若有……非……非分之心,就会比她惨千倍万倍。”花千骨低头转述这几句话,感到呼吸愈发艰难,临了补上句。“她都预言了。”
见师父陷入深思,拖陷他的藤网苦涩带刺,赶紧又说:“师父,若没有妖神出世,没有后面乱七八糟那些,小骨就一直在绝情殿陪着师父。这些都过去了,我们又回到从前了!”两眼欣悦熠然,似找到了万全之策。
“小骨,妖神必出世。你我之间,必毁坏,又重建。”疑惑反而坚定了,字字如断决,如命令。
挥起手中之剑,向屋角一块建房搁置下的木头,木屑在剑光里纷飞起舞,刹时落满一地,碎屑中立着一朵小花。花叶不繁复曲折,线条却柔和完美。含苞待放,娇态可人。
白子画慢慢走近那花,遍地木屑在白袍轻扬中散尽。俯身拾起那朵花,又走向花千骨。
“原木是造化杰作,雕琢中不免砍斫之痛,作品完成时,深藏的奇美秘境,终要在天地显现。紫薰只预言了一个阶段。小骨不会不幸。这花,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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