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流泻一片金沙,空气因清肃而稀疏。已近正午,日光丝毫不见暖,地上的沙石在凉风中更凉。
花千骨感到一阵轻寒,怯怯牵住白子画的手。师父的手,竟比秋风,微微暖和些。
“师父……”暗哑唤了一声,被裹挟木叶的秋风吞没。
“我们先回家。”阳光依旧坚实,疾风吹尽处,反是清明细缓,暖意犹存。
再回小木屋,有归家之感。
简易的构造,树木的原色,立在秋风中,似等故人归来。
人间小屋,一无长物,愈平常,愈是安实可触。看过天地,这木屋却如此小,如在手间,可以把玩怜爱。小处也是天地,完完整整,是她和师父的天地,再无他人。和师父在大天地中历练,却也渴望拥有,这一方小天地。
秋情萧索,在屋中更感和煦馨宁。他人有烦恼,愈发感激,自身此刻恬美安详。
小屋燃起了第一道炊烟,化入村落各家萦萦袅袅间,散在疏落林木、河流远景。
“师父,我今天再画一次,就给你看了。”
白子画回头,身旁菜肴的烟雾,如同仙山云霭。
“我们可以在屋外河边吃饭?”
“好。”
“我们可以扎个木筏,在河里顺流而下?”
“好。”
“师父,这栗子糕真好吃啊!”
“树林里的。秋天栗子成熟。”
“是啊!人间每个时节,有各自的蔬果,这可比仙界好玩!师父,我们常来人间好不好?”
“好。”
…………
“师父,你为何不教我画画?”
“小骨画得很好。”
大眼睛顾盼含羞,点点晶莹,宛若跃动在雪白画纸。
画中人静静站在烟尘里,烟尘未染。他眼中似含似露,却和烟尘一般,是人间的温度。
线条深浅适意,笔墨浓淡从心。绵密处情深似海,稀朗中心清若冰。
“师父,是不是人间尘火,污了师父仙姿……对不起,这画好难画……小骨重新画过……”花千骨一声大、一声小地念着,伸手要抢画。
“甚好。”白子画微微一笑,将画收入怀中。花千骨几分失措,师父眼中一瞬温情,更甚画中。
却忽然看见何满面具下的失神。师父是让自己不要太沉浸,不要太焦急。和师父一起度过一个时辰静谧怡然的时光,此刻也该想想何满的事了。
“师父,何满会去找叶家小姐吗?难道叶小姐真会嫁给一个……叶小姐到底叫个什么不俗的名字啊?那个庙……”
思绪一起,依旧纷乱。
“思路对了。庙里必有文章。”
师父却一语作答。
淙音寺。三个小字镌在檐上,油漆的颜色不能辨认,空留笔力苍遒。
与叶府截然相反,荒僻山丘里,一座小庙,茕茕孑立。不比他二人刚建好的小木屋大。寺庙石砌,年深日久,渗入青苔斑驳,形成一种难以描摹的石青色,花千骨恍然想起黄泉路上青石板……
荒草丛生,枯叶满地,久未有人迹,亦不曾洒扫。透过古木枯黄的枝干,看见苍白的天色。不见人烟,只掠过一只孤鸟。
“师父,真的就是这座寺庙?”这里有让人不可置信之感,却又是真切所见。一样不得其解的,这荒山寺庙和一富家少女,会有何联系?
“这淙音寺,和叶小姐气息相近。这是真寺庙。”师父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或许并未有动作罢……
“真寺庙?”寺庙总不是假的罢?只是这座更真?
“没有人间气息。”这话由师父说出来……不过师父也比这寺庙要可亲可近!
“噢……”花千骨伸伸舌头。“要不要进去看看?不过里面似乎没有人。”
推开布满蛛丝尘土的门,空气中是一声沉闷的呻吟,斜射入秋日凄黄的阳光,尘埃在空中发光,蛛网混乱了阴影,寺中四壁徒然,仿佛向中心压来。
花千骨早已跑了出去。见师父环视了一周,轻轻点了点头,也走了出来。
“师父,这寺庙的文章,读不懂……”花千骨咬住了风中有些干涩的下唇,不情愿地看了一眼“淙音寺”三个字。“名字总还好听一些。”
“有人走近了。”白子画拍拍她的头,看着她格外有一种温情。可目中沉思,却不是同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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