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绝情殿有筵席,你来给师父帮手。”
轻轻地被师父牵着,离开了桃林。一路小步跟上,一路风景不见,只有师父的衣袍。握着她的手不紧,也不松。不用赶忙,也没有停顿。到了厨房。
“小骨,将苋菜洗净了。”
“小骨,冬瓜要切成细丁。”
“小骨,面醒好了么?”
“小骨,去看看蒸锅里的莲香盏。”
“小骨,那边丝瓜煮沸了。”
…………
她低着头在厨房跑来跑去。但凡一陷入沉思,师父总找得到活计给她。来不及难受。如何更难受。
师父身旁蔬果缤纷,都涂染不了衣袍纯白;人间烟火,只如仙山云雾。她反反复复看到的,是那个持道甚严的师父。甚或,师父每一道照料炊饮的吩咐,都如修行的指点,耳提面命,明晰不移。
师父始终温声轻语,她只能去完成师父次次所命。不能去反思的过错,更无所不在,无力抵抗。
不记得晚席如何了。众人言笑,如隔一河。她一个犯错悔过之人,只好在禁闭的孤岛,苦思寡欢。
师父还给她夹菜,劝她多吃。她和着泪水,强塞入口。师父美意不能辜负,师父关怀如何堪受?经师父手的,尽皆人间美味至极。可是口中、胸中阵阵泛起的,是腐木鬼“救人”的血污,挥之不去,更不敢回避。她此刻只想,安静在书房罚跪抄书……
师父,明明我过犯极大,你如何不惩罚,反是几番为我……徒儿如何配得?
几时人散。她默默收拾杯盘。好歹,是有些事可做了。
“放下罢。你去看看幽若。”
“啊?”晚席上没见幽若。似乎……没见。
“去戒律阁明礼堂。带上和尘散。”
明礼堂,实则是刑堂。和尘散,实则是疗治外伤之药。幽若……
戒律阁砖墙深黑,檐上鎏金,望之胆寒。此刻心中之痛更漫过高墙,深过重漆。
明礼堂无人看管,常日紧闭。她屏息推开了门,门声碾过心头闷重。
“师父!”
听到这个急切的声音,幽若应当要扑上来。却没有。
幽若跪在空荡荡的刑堂一角,伏在地上抄写。此刻手中还握着笔,只是侧过身看她。
花千骨几步作一步冲上去,蹲下身要抱住幽若。
“啊……师父你不要碰我……好……痛……”
她慌忙松开手,往后一退,坐倒在地。幽若低着头,还看得到眉头牵扯的疼痛,和方才不能连成一线的声音一般。
“师父……经纬长老……杖……杖责你了?”如同打在身上。如何未打在身上。
“没……没事。”幽若第二遍说那个“没”字,已然顺畅,“只是打了几下,命我抄往年长留山事务志,并记下心得、悔悟。谢谢师父来看我!”
“打了多少?”摇着头,泪水飞落。
“师父,你就不要问了!”幽若这时才哭出来。
想去抱住她,又怕弄痛她:“我……我给你上药!”
“经纬长老未宽限,不曾允可……”轻轻说着,哭声已不在,曾经的泪水流入小小的河流,细流却有向。
“师父让我带药来看你,那就是可以上药了!”花千骨已拿出药瓶,药瓶纯白,微光渗入刺痛,由眼及心。
“谢谢……尊上!师父你将药留下好了。尊上和经纬长老教训得是,幽若总想玩闹下去,可是掌门之责非同儿戏。幽若既然应下来,就不可再玩闹!”
痛悔深思,她的徒儿,已然比她透彻,坚定!
“幽若……”是痛她,还是痛自己……
“师父,请你和尊上说,感谢他器重幽若,幽若再不让他失望!还有……这些日子幽若在大殿处理事务,也不是一无所获。幽若知道了,没有世尊代劳,独自处理所有事务,是如何忙碌!掌门责任繁重,幽若再不敢轻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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