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引

空中浮起大量的水珠，和几只红鲤。

昙絮锦鲤颜色媚俗，圈养于幽池，给什么吃什么，身不由己，性命为他人所控，说到底不过是是观赏性的玩物。

昙絮淡淡地看了一眼，被自己浮于半空的锦鲤。

抬手撤去时间定格术后，锦鲤水珠又纷纷落回潭面。虚惊一场的锦鲤们，纷纷逃窜至潭水深处。

昙絮又言。

昙絮素来只闻「鲤跃龙门」，未曾听过龙对鲤还能心生向往。絮以为，飞龙志在九天，若为幽池玩物所困，那便是折辱了龙的骄傲。

「鲤儿貌丑，龙身惨白，体态狰狞，面目可憎，万不敢在人前现形。絮姐姐怎可如此作弄我……」

「我怎会作弄你？人界素有‘龙凤呈祥’之称，龙与凤，象征吉祥如意、喜庆美满。真龙化身，乃是吉兆。你不以此为豪，反以龙形自惭，是何道理？」

脑海浮现起，模糊的记忆片段。润玉只觉得这番话似曾相识。就连心中翻天覆地的动容，亦是似曾相识。

润玉：仙子说得极是，令润玉茅塞顿开……

昙絮可想起什么？

察觉到他神色有异，昙絮问。

润玉：……未曾。然，你我既是旧时，仙子殿下之称未免生分。不知我可否，唤你一声絮儿？

润玉笑吟吟地看着她。

「絮儿，我离开后，王都政事，需得请你暂为代劳。」

「王兄放心，堰城兵变，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以王兄之能，解决此事不在话下。至于王都政事，絮自当尽心处理，静候王兄凯旋而归。」

昙絮可以。

「絮儿」称呼太过久远，因最后那场神力暴乱，她忘了太多事。

润玉：絮儿可以唤我……润玉。

昙絮礼若多废，则易生怠慢。润玉是天界皇长子，絮不可率众轻待，所以在人前，我还是唤你「殿下」。

润玉：润玉虽为长子，却是庶子，并无尊位。

润玉摇头，他从不在意他人的礼数和非议。

润玉：絮儿无需用尊位之礼，过度以待。更不用在意，他者之言。

昙絮那……润玉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

润玉：若说心愿……我自幼与生母分离，不知生母是何模样。如果可以，我想见她一面，问问她，若是爱我，当年为何要抛弃我。

润玉眸色有些悲伤，却还是带着笑意。换做是对旁人，他断然不会说这些心里话，可他就是莫名地，对昙絮有着本能的信赖。

昙絮还有呢？

昙絮追问。

润玉：还有……倘若她当年弃我而去，是有苦衷，倘若她还爱我，那我便想抛下天界一切，做一个逍遥散仙，与她一起过安稳的生活。

昙絮静静听完。

昙絮就这些？

润玉：絮儿认为呢？

昙絮润玉于我，有万年灌溉之恩。即便你想要这九天尊位，我也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昙絮眸色认真。

润玉：润玉别无所求，能傍生母之旁，与长夜为伴，自由自在，做个逍遥快活的散仙，就很好。

润玉摇头失笑，只觉得这小姑娘的狂言，听着甚为有趣。

昙絮替你寻找生母，便可归还这万年灌溉之恩？

昙絮再次问道。

没想到这小白龙，竟如此重情重义，在天帝不闻不问、天后打压排斥、侍婢轻慢非议下，还能成长为，这般不染尘埃的君子模样。

润玉：是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发誓。

润玉竖起掌心。

昙絮不用了，我信你。但我需得警告你，这权力仇恨的漩涡，一旦沾染，就很难急流勇退，要想独善其身，更是难如登天。你抛下一切，与你生母相伴，便是选择了，一条逃亡隐居之路。

润玉：絮儿放心，我会保护好母亲。

昙絮把她所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包括洞庭湖隐匿之事。她猜想，他母亲很有可能，留守在洞庭湖附近。

昙絮……你们那鸟族仇敌厉害得很，你选择逃亡隐居，便不能再想报仇。你唯一要做的，是保护自己，保护生母。

润玉：润玉明白。

昙絮抬手，润玉胸前，瞬间多了一朵，泛着荧光的昙花。

昙絮此乃「昙花引」，遇险时抛出，可引发受伤时间倒流。此物赠你，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润玉：谢谢你，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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