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隔日醒来，二人并未及时去看外头的成玉，先在堂屋吃了早点，随后由玄凌带路在四处逛了一番。

玄凌：善儿心情可有好些？

留善不错，但我如今还不用泡温泉，不想放他。

玄凌：善儿误会了，成玉此次即便无心，却也出言不逊，是该受罚。

留善哦？你认为我做的对？

他这番回答倒是令留善意外，她以为身为成玉的兄长，玄凌定然是看不得她这般欺负他的。

玄凌：此事你才是受害者。

留善受害？

见她眼底疑惑，玄凌有一瞬间怔愣。

留善也对，他扰我清梦，我的确是受害者。

玄凌：……

玄凌：善儿……

玄凌几番欲言又止，他不知该怎么开口，听这姑娘所言，似乎成玉扰她清梦，比他偷看还要令她生气。

昨日他进入灵池见她只着一身中衣，就这么站在成玉面前，毫无避讳，那时他的确是无由来的生气，从小到大只要是他喜欢的都会被成玉拿走，那些也就罢了，如今难得有个姑娘令他这般心动，这回说什么也不会让给他的！

他第一次见到留善时，姑娘身受重伤，他瞧着都会跟着心疼，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她笑便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想将一切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哪怕她是冷冷淡淡的样子，他都觉得很好，很亲切，像是认识了许久的人。

后来这姑娘不但说他引以为耻的龙尾好看，还总是愿意陪他在那孤独寂静的夜里守夜闲聊。最后还将红线赠予他。

甚至还跟着他去了冥界，在危难时刻不顾自己也救下他们的性命，最后反被那恶鬼捉去。

他也有心……即便多年来独来独往，也会对这姑娘心生向往。

她的过往并不美好，但他愿意给她更好的将来。

他知道她有未婚夫婿，可是他们也说了，他们之间并没有感情，他想等，等有一日他们想通了，解除了婚约，他便会将心里这番话告诉她。

可他没想到……

还未等他守得云开，成玉便插了一脚进来，他不知他想干什么，他只知道他生了纳她为侧妃的心！

凭什么他想要细心呵护的姑娘，要给别人当侧妃！

留善玄凌？

一道清冷的声音不经意间响起将玄凌的思绪拉回。

留善你怎么了？

玄凌：……抱歉，太久没来，一时有些感触。

玄凌随意找了个借口。

留善你方才想问我什么？

玄凌：我…想问你不愿入月华宫可是因为舒墨？

鬼使神差见，玄凌问出了心中所想，当他回过神来，已是覆水难收。

留善你觉得我该入月华宫？

玄凌：不，玄凌并非此意，只是…成玉生的如此丰神俊朗，又是仙界战神，是所有姑娘心之向往……

留善莫非玄凌也觉得容貌重要？

玄凌这次不答反问。

玄凌：不知善儿有何见解？

留善不过是用来盛放魂魄的容器罢了，好看有何用？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俊美的容貌显得一无是处。

留善总是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最沉重的过往，他人不知，但玄凌确是知道。

也是……她经历那般痛苦，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一文不值，更何况区区外貌？

玄凌：善儿说得有理，是玄凌浅薄了。

留善我们的一生不似凡人那般短暂，于我来说不论是二殿下还是舒墨都不可能是能够共事一生之人。

玄凌：共事？

留善结为伴侣不就是二人合作相伴过活，我用共事一词有错？

玄凌：善儿这番见解，倒是独特。

他无法反驳。

但却又觉得这姑娘对情爱之事的理解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不由回想起那次留善的所见梦，冥帝问她是否愿意入主后宫，她当时不直接拒绝，反而在冥帝魂祭东皇之后跑去告诉他不愿……

此刻，玄凌的心情极为复杂。

还未待他多想，便忽然感到周围结界动荡不安。

玄凌：有人来了！

自从昨日之事发生后，玄凌便在周围布下结界。

二人相视一眼，匆匆赶了出去。

到了灵泉才发现叶笙不知何时前来，将成玉放了下来，这捆仙索是从前留善从魔尊叶笙那里抢来的，他自然也懂得操控。

留善防备地远离些许。

留善你怎么找来的！

她的语气不像是对兄长，倒像是对仇人。

叶笙：善儿，你怎可如此胡闹？

成玉揉了揉胳膊，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这捆仙索十分刁钻，像是专门针对火系灵力，竟令他毫无抵抗能力，若不是及时用风羽将叶笙召来，指不定要被吊多久。

此女果然无心，明明前一刻还含情脉脉，后一刻就翻脸不认人把他吊在树上一日一夜，不闻不问。

还将他阿兄迷得神魂颠倒，否则平日里阿兄又怎么会坐视不理！

留善不屑成玉仇视她的神色，朝着叶笙微微扬起下颚，冷若冰霜。

留善你待如何？

叶笙：善儿，不得放肆，向二殿下道歉！

他没管教过女儿，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如此失礼，成玉再怎么说也是长辈，该教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玄凌：叶中郎将，此事不怪善儿，也并非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

留善看到他将自己的捆仙索握在手中，仿佛彰显着他随随便便就能解开她的诀一般。

她神色冰冷的抬手道：

留善拿来。

叶笙见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气的不行。谁都不能让他生气，唯有留善。

叶笙：你这是什么态度。莫要以为有大殿下护着就可如此无法无天。

留善我向来无法无天。

叶笙：放肆！谁将你教成这般的？

闻言，留善换下一张冷漠的脸，掩唇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随后薄唇轻启，吐出几字：

留善我这样不好？

无论如何她都是冥界司法白无常，是她令白无常在冥界甚至六界地位飞速提升的，别的人只知道一味追求更高的位置，而她却能让自己所在的位置变得更高。

叶笙：不知悔改！

下一瞬，叶笙抬手一推，只见捆仙索像一条灵活的蛇一样，冲向留善。

玄凌迅速将留善拉至身边，岂料那捆仙索想是有灵性一般，跟着留善的身影而去，一瞬间将二人一同绑了个严实。

留善……

玄凌：……

叶笙也是始料未及，迅速欲将捆仙索收回，但留善却快了他一步，下一刻，捆仙索十分乖顺的落在了她手中。

留善呵，叶笙，你果然是等不及了。

三人眼中都有不解。

留善你想对付我直言便是，何须找这般借口！

叶笙：你在说什么……我为何要对付你？你……可是想起来了什么？

留善没错，我是想起来了，你根本就不是我阿哥，从头到尾不过是想对付我。

叶笙：既然你想起一切，就该知道我是谁。我怎会想对付你？

玄凌与成玉相互对视一眼，显然不明白这两兄妹在说什么。

留善你敢说你是我阿哥？

叶笙：我……

叶笙一时语塞。

叶笙：好，我承认，我非你阿哥，此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善儿，你该知道，我不会害你。

留善我不想听你编故事，日后也不想再见到你。

留善拒绝与他对话，侧面向玄凌道：

留善大殿下，此处是你的地方，可否让他们离去？

玄凌很自然站在她身前，将二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玄凌：今日之事错不在善儿，二位还是先行离去吧。

成玉：阿兄，她究竟给你施了什么幻术，你这般护着她？

玄凌一向温和，但这两日却三番四次为她与自己作对。甚至默许留善将他吊在树上。

玄凌：成玉，此事唯你怪不得她。

成玉一时语塞，他冤枉的很，却又不能无愧于心的反驳。

成玉：我已表明愿以侧妃之礼迎她入月华宫，是她自己不愿，还要我如何？

叶笙闻言他脸色微沉，什么侧妃？开什么玩笑。

叶笙：二殿下何出此言？

说到这里成玉便来气，那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他试图解释些什么，却被玄凌打断。

玄凌：成玉！莫在多言，昨日之事就此掀过，不必再提。

玄凌沉下眼来，其间隐有愠色。

一大早便被人打扰，留善略显不耐，留下一句恕不奉陪便转身而去，此举可谓是极其无礼，但又意外不令人觉得无礼，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似乎她就该这般，这是一种上位者才有的气派，好比不会行礼是因为从来都无需行礼。

留善离开后，玄凌只道此事误会颇多，让他们暂且回去，待双方冷静一番再做调解。

待二人离去，俊疾山这才恢复了从前的宁静。

留善不得不为将来细想一下。

不论如何玄凌都是叶笙的生父，舒墨随时都可以将一切告诉他们，他们三个早就被她打成了一个圈的人。

仙界都是他们的人，冥界她又暂时找不到能庇护自己之人，也回不去。

本以为仙界是于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但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叶笙信不得，玄凌也未必可靠。

若舒墨隐瞒一切还好，但他若是和盘托出，以叶笙的性格必定是斩草除根，不会让她活着回到未来。

现下唯有想办法尽快恢复修为，能恢复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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