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常年天色昏黑,片片乌云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集中在东皇钟顶上,还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看上去十分阴沉。
“叶中郎将,东皇钟的裂缝修补的差不多了,想来过两日便可回仙界复命。”一名青衫男子拱手道。
此处大家都以为叶笙是他名讳,所以所有人都唤他一声叶中郎将,但这只是他的尊号而已。
叶笙还是头一次见到十万年前的东皇钟,此处镇压的是上古时期的鬼族之尊,距离如今,约莫有七万年。曾经的鬼族也是风光无限,但随着鬼君被镇压,鬼族也全数覆灭,如今已是查无此族。
前段时间东皇钟动荡,封印出现几条裂缝,仙界怕生枝节,他与身旁的悠离仙君便被派来修补,如今离开仙界也有一段时日,也不知道留善与舒墨如何了。
叶笙:嗯,还差一道裂缝。
“听说叶中郎将家中有一妹妹?”二人闲暇间总得找些话题聊聊。
悠离瞧着叶笙生的也是一副天人之姿,一袭白衣长袍,眉宇如画。想来妹妹自是不会差到哪儿去。
叶笙:的确如此。
“不知舍妹可有婚配?我有个侄儿,生的也是丰神俊朗,位及星君,司天下之命格。”青衫男子瞧上去似个少年一般,实际上已有数十万岁。
叶笙礼貌的微笑一下。
叶笙:实在不巧,舍妹已许了人家,是自幼父母定下的亲事。
悠离仙君听完也不觉得可惜,不过是随意找个话题聊聊罢了。
“那真是不巧,可惜我那侄儿没这个福分。”虽说闲聊,但场面话还是得说全的。
叶笙:星君之名在下也有所耳闻,想必定有许多仙子爱慕,姻缘之事应无须忧虑。
说到这儿悠离才是真的发愁。“有仙子爱慕有何用,他愣是一心扑在命格簿上,从不会与那个小仙子出去嬉戏玩耍,娶得到夫人就奇了。”
叶笙:……
叶笙心底冷笑,腹诽道:那你还把他推给我女儿?若是那厮爱命格簿多过爱他女儿,善儿得受多少委屈?
开什么玩笑,区区司命星君怎配得上他的善儿。
想到这里,叶笙不禁感叹,留善这模样不论走到哪儿都招人,瞧那群小兔崽子,他们一开口他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养这么大的女儿,他自己都没能多瞧几日,怎么可能将她嫁出去。
虽说不能算是他养大的,但好歹也是血浓于水。
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家小子!
以前常听天帝堂哥说这番话。“也不知我乐儿这般,将来会便宜哪家小子。”
那时他还不明白,现下却是完全明白了。
—————
夜晚的仙界格外宁静,当留善再次回到此处却发现叶笙已成为金吾军的中郎将,御赐中郎将府,而他人也已身在无妄海。
这倒是令留善松了口气,若不是他不在此处,恐怕已会发现冒充她的紫殊有不对劲的地方。
回到玉眠宫,果然已不见紫殊踪影。
宫中也不见舒墨的身影,唯有那只名为叮的黑猫,为他们二人传达口信。
舒墨随着叶笙搬去中郎将府。
留善虽然没做过仙侍该做的事,但却也是实实在在的玉眠宫仙侍,当初玄凌怕留人话柄,这才去挂了她的名,是以她只有沐休之日才可以去中郎将府。
不过,她也并没有想过要去那里住,她又不是个找死的人,谁知道叶笙和舒墨会打什么主意。
防人之心不可无。
留善魇兽怎么不在?
平时那雪白的魇兽总喜欢跟在黑不溜秋的黑猫身后,如今却只有叮一只猫在这偌大的宫中。
玄凌四处瞧瞧,也感受不到魇兽的踪影。
玄凌:想是又去哪里觅食了吧。
也对,这魇兽总是喜欢到处食梦,除了天帝天后,估计谁的梦都逃不过它去。
玄凌:善儿若是不急着歇息,可随我去一处地方?
留善什么地方?
玄凌:一处疗伤圣地。
听闻疗伤圣地留善倒是升起了兴趣。
留善这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瞧见她眼中那极力压下的光,玄凌不禁失笑。
玄凌:走吧。
留善随着玄凌离开玉眠宫,看这个方向像是要离开仙界,然而他们没有从南天门走,反而随着天阶一路向下。
然后只见玄凌广袖一挥,天地间变了颜色,原本还是黑夜,瞬间变成夕阳余晖,而他们二人此刻已身处一座高山之上,面前是红绿相间的花草树木,还有那冒着热气的泉水,当真是灵气四溢的疗伤圣地。
玄凌:此处是凡间离仙界最近的一座山,名俊疾山。
玄凌:这泉名灵泉,多泡几日可助恢复修为。
留善很是喜欢,光是站着便觉得灵气四溢,来时还想着如何竟快复原,如今见了这灵泉,忧郁一扫而空。
再加上此处是凡界,即便是留在这儿一年,于仙界来说也就是一日功夫罢了。
留善你是如何找到这处的?
玄凌:儿时无意中发现的,我在不远处有一座屋子,一会儿泡完温泉,可以去那里休息一晚。
留善嗯,多谢你带我来这儿。
这位祖父从头至尾待她都不错,若是将来有机会,她倒也可以认他。
听闻他曾是一位险些毁灭六界的天帝,这样的人,唤一声祖父,也不是不可。
呵,想来从玄凌,到留善,他们整个应龙家族骨子里流着的就不是好人的血。
玄凌离去之后,留善才褪去衣衫,步入灵泉。
灵泉水质极软,覆在身上象光滑的锦缎,非常光滑,四面八方的灵力涌来,留善感到身体完全的放松,连身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她背着岩石,将双手搭在两侧,脑袋后仰靠在那大石上,颈部形成一个优美的线条,顺着那线条往下望去,那隐在泉中的风景,令人遐想万分。
此处宁静,只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像是催眠曲一般,在留善耳边沙沙作响。
这般极致的放松在冥帝魂祭东皇后便再也没有过了。
她这般着急想要恢复修为,不过是为了想问问十五万年后的范无救是否顺利接回冥帝,与神、仙两界的关系可有处理好?
就在留善昏昏欲睡时,耳边传来一声似是树枝被踩动的声音,她猛地睁开眼,只见远处大树后闪过衣袍的一角。
她眼明手快,单手一挥,幻化出捆仙索向那身影冲去。
捆仙索自有灵力,很快便将那人困住。
留善起身,从温泉中出来时身上已多了一件纯白色中衣。
望着眼前被捆仙索捆住的人,极其不悦的皱起眉头,不是因为他看她泡温泉,毕竟皮囊于她来说不过是装魂魄的容器,容器给人看到,她也不会在乎,真正令她生气的是这人扰了她的清净。
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如此放松的修炼,就被人打断了!
留善你为何在此!
她的声音冷的不带一丝温度,一双黑眸前所未有的锐利。
被捆仙索捆住的仙界二殿下此时脸色微红,又羞又恼的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心底充满了疑惑,此时此刻,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成玉回到月华宫便发现留善竟半夜翻墙而入,被他义正严辞的教训了一顿之后,眼睛红红的跑了出去。
他左右也睡不下,便想着去找阿兄“告状”,他实在忍受不了留善这样朝三暮四的女子在阿兄身旁。
谁曾想,玉眠宫中却空无一人,随后他在回自己的月华宫路上听见有侍卫小声说看到大殿下带着位姑娘深夜从天阶下界去了。
他一听,忽觉事情不妙、匆忙的前来寻人,曾经他身受重伤时玄凌也曾带他来过此处,是以他知道玄凌走天阶下来,八成是来这里。
谁料想他人一到便见到原本还对着他楚楚可怜的留善不着寸缕在温泉中昏昏欲睡。
他也就呆了一瞬,虽是无心,但他也承认自己没能及时移开视线。
待他回神已经被发现,还这般狼狈的被人用捆仙索捆住。
瞧这姑娘一身白色中衣,襟口微开,还未干的水渍令那白色领口贴近肌肤,成玉忽然想明白什么,心火上升,她、就、是、故、意、的!
成玉:你……将衣裳穿好!
留善瞧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没有一丝感情。
这样的眼神又令成玉一阵疑惑,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留善不说?
成玉:什么?
成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留善不说罢了,想好了再下来。
话语间,留善单手一扬,捆仙索瞬间飞向上方的树枝,连带着成玉将他挂了上去!
成玉:喂!你这小妖女太过分了!
留善呵……
留善一声冷笑,冷眼瞧着他。
呵……妖女?
留善我是你白大人!
她随即准备重唤捆仙索,岂料被一道清冷带怒的声音打断。
玄凌:善儿!
留善回头,只见玄凌大步走来,人还未到,她身上便多了件外衫。
玄凌这般生气的模样极其少见,周身散发的寒气不比留善弱,此时此刻二人站在一处,竟神奇的有些相似。
玄凌就在不远处的木屋外,听见灵泉旁的动静,怕出了什么事,却又不敢冒然入内,直到听见成玉和留善的声音,这才进来,他抬头望向被挂在树上的成玉,冷声道:
玄凌:你为何在此?!
连问的问题,问问题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成玉此时竟生出了一种这二人似是兄妹俩的错觉。
留善他,偷窥。
留善的声音十分平静,一点也不像是个刚被人偷窥的女子。
成玉瞪大了双眼望着留善。
成玉:你这妖女!莫要胡说!
此时玄凌眉头紧锁,薄唇紧抿,整个人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
留善你敢说没有?
成玉:……
留善呵……
成玉心中有愧,不好多说,况且若真要算,他也的确有错,即便是被人“算计”的。
此时他只好软下语气道:
成玉:都是误会,如今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成玉也不是不负责任之人,正妻之位是许不了你,但你若愿意,便以侧妃之礼入我月华宫如何?
玄凌:不可!
玄凌猛然抬首,目光似淬了一层冰。
留善你的责任与我何干,为何我要入你月华宫。
她不过是想让他在树上吊一夜罢了,扰她之兴,她也就小惩大戒,也不知道他负什么责。
成玉气的咬牙切齿,这真是妖女!心太黑了!
明明是她百般纠缠,如今竟反过来冤枉他,他都许侧妃之位了,她还想如何?
成玉:明明就是你……!你想如何?
留善你便在这儿吊一夜吧。
说完单手掩唇,轻轻打了个哈气,转向玄凌问道:
留善困了,我今晚睡哪儿?
成玉以为阿兄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没想到他竟然看也不看他一眼。
玄凌:我带你去。
随后二人转身离开。
成玉内心是崩溃的,暗自捻诀试图挣开捆仙索,却发现也不知道这捆线索是怎么回事,怎么挣都挣不开,与他从前遇到的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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