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云也和三人一起,都住在福佑客栈,她说她暂时不想回宫,也不想见到她父皇,只想在外面静静,古蓝便默默的陪着她,空灵雪还在参悟华生术,并为翌魂找寻生还之法,而翌魂则独自闭门不出。
翌魂在房间中神游闭目,暗自调息魔力,提升功法,穴走督脉,力道几番冲击,终于再不能阻止,突然在翌魂左肩爆出,刹那鲜血四溅,随后血液破口流出,一簇簇鲜红浸染了衣衫,翌魂缓缓睁开眼睛,稍微侧目看了看,便又继续闭目神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窗外的冷风依旧悠然吹过残柳,迎接着今年第一场雪的到来。
端云倚坐在椅子上,呆望着窗外的瑟瑟飘雪,古蓝就坐在她旁边,安静的看着她。
突然有人急促的敲门,端云一下缓过神来,望了过去,古蓝立刻前去开门,只见一名太监打扮的人,恭敬的匍匐跪在地上,头也不抬的道:“禀公主殿下,凤儿姐姐让奴才转达,永宁大将军已经朝见过陛下,现下已回到府中!”
端云听后愣了一下,然后稳了口气,才对小太监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谢公主殿下,奴才告退!”小太监行礼,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倒退,离开了客栈。
古蓝一直看着端云,端云也看了看古蓝,平和的道:“我要去御天将军府!”
“那我也去,可以吗?”古蓝出口就道,端云听后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让我自己一个人去,好嘛?”
古蓝听后直盯着端云,端云也看着他,古蓝有些无奈,低下了头,轻轻闭目,又点了点头,端云见后露出微笑道:“谢谢小蓝!”然后走了出去,徒剩古蓝遥望着端云离去的背影!
所谓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便是如此,曾经卿客纷纷不绝的御天将军府,如今在残飞的白雪中,似如荒废的古宅一般,毕竟,曾经那个与国同级,皇上最信任的固国永宁将军,如今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老瘸子而已。
听说因为慕容将军职位已无法再升,所以皇上只得拜其为义兄,收其子为义子,并赐御笔手书‘浩伟功绩’的金匾,挂于将军府正堂之上。
经过通报,端云便来到了后院中,原本应该锦鳞游泳的池塘,已只能望见英落的片片雪花,漂浮又融化,而再见到的慕容将军也非昔日,只见他一袭简衣素服,坐在轮椅上,出神的望着遥远的天边,身后一中年女子推着轮椅,穿着深褐色锦绣长袍,古朴而大气,长发盘起配以素银玉饰,是位即高尚又沉稳的贵妇人。
端云见着倒是一阵心酸,望了许久,才走上前去,行礼道:“端云见过大将军,见过朝林皇姑姑!”
见到端云,慕容德才又勉强有了笑颜道:“公主多礼了,末将惭愧!”听后端云也只浅淡的笑笑,倒是朝林长公主走上前来,握住端云的手轻柔的道:“来,让姑姑瞧瞧,都许久不曾见到你了,近来可好?”
端云听后也是微微点头,然后就坦言对慕容德道:“慕容将军,我想知道我师父是怎么死的?”
慕容德听后脸色一沉,犹豫之中说道:“公主,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
端云也知道他不会告诉自己,而自己此次前来,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猜测的对错,所以便直言不讳的道:“我都知道了,父皇的计划,再瞒下去也没用!”
听后慕容德叹气摇头,他还是不能说,却望了望自己的腿,闭目没再说话,而是朝林长公主道:“端云,权利方寸之间便是如此,你我,黎民百姓,天下众生也不过是弄权者的棋子而已!”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端云知道朝林长公主的意思,果然她的猜测是对的,如此也真是可悲到了极点,端云低头,也不再说话,她只觉得心好累,第一次感觉到活着要这么痛苦,却突然听见轻柔而又担心的声音道:“父亲!”
端云抬头一看,竟是晨华派的大师兄平轩,慕容将军的独子慕容宣敬,端云见后下意识的喊道:“大师兄!”
慕容宣敬见后也是行礼问好,然后跪伏在慕容德面前,注视着慕容德的双腿,悲伤的看着慕容德唤道:“父亲!”
慕容德见到自己的儿子也是无尽悲哀,叹气又伸手抚摸他的头,无奈又悲怆的道:“儿啊,为父......”慕容德停顿了,才忍心的继续:“为父对不住你!”
慕容宣敬知道他父亲的意思,听后也只是无奈的苦笑摇头道:“父亲母亲生我养我,更让我习得文韬武略,孩儿感激不尽,又怎会对不住孩儿,如果,这便是命运,孩儿愿意接受!”
听后慕容德更是叹气,却也没再说什么,朝林长公主也是,握着儿子的手,抑制不住的泪水肆意,端云见了更是无奈无助,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她不知道如何劝解这一家人,更不知道要如何劝解自己,只是扭过头去,再不说话。
许久慕容德才又说道:“公主,两位国师的遗骸,也随末将一起运回了城中,想必再过几日,圣上便会为其举办丧事!”
端云听后沉默的点了点头道谢,后又和慕容德、慕容宣敬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李晨豪命人备大礼、行大队去向晨华山送吊哀悼,以表歉意与哀思,大唐国师,为国捐躯,英勇就义,实为大功大德,其葬礼以国丧而办。
行路迢迢终难送,人生惶惶数十载,如梦如幻,幸得运数,得以长命,然生于人世当不枉此生,投身朝堂,为国为民,时光匆匆九十余载,上处庙堂为君排疑解惑,下处江湖为民造福谋利,披甲疆场身先士卒,护得四朝帝王江山,倾身相付,无悔无怨,尽是马革裹尸还,亦福亦祸,再无归回,成仙得道又是何用?抵不过人心往往的权谋利益,抵不过寰寰沙疆的你死我亡,九十余载风雨兼顾,踏雪扬尘,却只换得今朝白衣白缟,哀乐挽歌,一纸书文,举国哀悼的“国丧”,来来往往,去去留留,功过是非,恩怨权谋,终是曲尽人散,筵终人去,长辞长离,永无归途。
“荒芕苍芜兮萧萧,汇汃泛汜兮沧沧,路遥归途远兮离悷,魂重知岁长兮绝觉......”端云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的前进,口中高唱着祭歌,行走在送葬队伍的中间,怀中捧着莫东临和莫瑾的牌位,白衣缟素,披麻戴孝,寒风凛冽中飘扬着轻轻小雪,踩踏着白雪,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似乎无边无际,五百执四绋者挽车,数座五彩亭抬着挽联、诔词、挽诗、横扁,其中丧乐哀哀婉婉,奏响了整个长安城。
端云迎着飞雪飘絮继续吟唱着:“......至思念兮再不期复,至亲情兮再许离送,”其后祭命挽郎齐相和:“天悠悠兮唅鸣,地悠悠兮撼动,功德厚业兮难载,敬慕爱戴兮难诉,离离散散,央央未归,至念,至忆!”
白茫茫的天,灰沉沉的地,浩长的队伍在凄雪中缓慢的行进,哀乐伴随挽歌,飘飘无绝,飞散到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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