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一直信命,并且得过且过。
屠桑不一样,他一直都在很顽强地同命运抗争。骨子里有一种叫做不屈的东西,使他成为了一个非常坚定的人。
他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蔑视命运的傲气十分地吸引我。
从前书里看到的: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就越会喜欢什么。
竟不想原来是真的。
那日回来后,我便三天两头往青峰山上跑。
与他捕鸡捉鸟,摘花果戏溪泉。生平第一次觉得这生活意趣盎然。
这段短暂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几乎叫我忘却了婚期。
直到一日我从青峰山回来时,遇见了等在我宫门前的花褚。
鱼国中的女官大多是官宦世家世代承袭,但各司坊之间有看不见的高下之别,总有那么几处供职的地儿入不了官家妇人的眼,于是每四年鱼国便会举办一次选拔考试,选出几位德才兼备的女子入那些不受官家人待见的司坊里主事。
花褚是四年前进皇宫的,但她参加选拔考试却是在八年前。
八年前,十五岁的花褚在同届考生中是最出色的。
拔得头筹的花褚才华横溢,也年轻气盛。
总司给这位百年难遇的人才安排了个不痛不痒的地儿――浣衣坊。
花褚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当下便弃官而去。
可天命不饶人。
花褚弃官而去的第二年,她的家乡淮央发了水灾。
洪水泛滥,庄稼颗粒无收。
淮央的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难。
淮央发水灾的下半年,鱼国商货渡口青枫浦因为年代久远需要重新修缮,修缮工程需要大量人力,因而吸引了大批流民。
花褚一家老小也来到了青枫浦。
可这工程只招男丁,花褚家中只有年迈的父母和一个年幼的妹妹。
洪灾的第三年,花褚的母亲病重,家里却拿不出钱医治。
万般无奈之下,花褚放下了从前的意气,想再次参加考试,希望以浣衣坊坊主的微薄俸禄贴补家用。
可造化弄人,总司允许未考过的人再考,却不准任职过的人再考。
我犹记得那日一身粗布衣裳的花褚在大雨滂沱的夜里跪在总司府门前的身影。
曾经我听闻年少的花褚弃官不做时,也赞叹她是个性情中人。甚至想象过女子一身红黑色官服,眉眼中尽带意气风发的模样。
短短四年,时间和苦难竟将她打磨成这般模样。
她跪在雨夜里,不哭闹不哀嚎。她面前的朱红色大门像血盆大口,一点一点地吞噬撕咬着她,扯碎了她最后的自尊。
那场景撞得我脑袋发疼,眼角生涩,鼻尖发酸。
我本来只是路过总司府,走出两步远,又折了回来。
到底是于心不忍。
总司府的人圆滑,很照顾我鱼国公主的面子。其实我知道,浣衣坊坊主不过是一个卑微得可怜的位置,他们不给她不过是气她四年前的所作所为拂了总司的面子。
如今我给了他们压迫和台阶,他们没有不从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立场上下来的理由。
于是两天后,花褚终是回到了那个位置。
她十分感念我,平日里常同我品茶论道。日子久了身份也丢了,平素无人时我叫她一声‘花姐姐’,她唤我一句‘玄妹妹’。
她见我回来了,一脸焦灼:
花褚:我前几日来寻了你好几次,怎么都瞧不见你人影。可是出了什么事?
前几日……
前几日都和屠桑待在一起,早出晚归的……也难怪你瞧不见我的人影……
我顿时有点尴尬,拽过她的手小声道:
玄姬:前几日在谈情说爱,有什么事进屋说吧。
花褚顿时沉不住气了,一脸惊讶说话也结巴:
花褚:我……你……
我脸上已经有了发烫的趋势,也不等她拼出一句完整的话,当下便拽着她进了屋。
她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敛了惊讶之色,一脸严肃道:
花褚:姐姐先不管你前几日同谁谈情说爱,姐姐且问你:你可真的愿意嫁给那东海太子。
我给她倒了杯茶:
玄姬:自是不愿。
又给自己倒了半杯茶。
花褚:如今离婚期只有一个月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抿了口茶,有些发苦却舌尖绕香。
玄姬:我打算逃婚,找了个齐伍的初恋小情人代嫁。
花褚啜了口茶,一脸凝重道:
花褚:此事干系重大,你可有万全之策?若是有需要姐姐帮忙之处,还望妹妹告知。
我就知道她此番来,必定是说这件事。
我本不想拉她趟这趟浑水,可在这皇城中能帮我的人又确实少得可怜。
我有些无奈道:
玄姬:万全不敢说,计策倒是有一条。还真需要姐姐帮上一帮。
花褚:妹妹请讲。
玄姬:上次赴东海王寿宴时,我留意了鱼国去东海途径的人来人往的地儿――青枫浦
玄姬:如今姐姐家安在青枫浦,是以妹妹打算过两日把弱水送去浣衣坊。弱水精于化妆易容之术,让弱水乔装成姐姐家中的小妹。
花褚:为何要乔装成我家中的小妹?
玄姬:我需要有人在青枫浦接应。以家中母亲重病妹妹来皇城寻姐姐归家为由,姐姐去总司府告个假带着弱水先出宫。
玄姬:我会让代嫁之人楚月如扮作我的随嫁侍女,届时我会以如厕为由到青枫浦,再将嫁衣换给楚月如,最后让弱水陪同楚月如去往东海。我已经同楚月如说了,到时候找个由头让弱水出东海皇宫我再去东海接弱水。
花褚点了点头,赞许道:
花褚:倒是个好计策。
花褚:不过,你的意中人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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