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心蕊这辈子,从来没走过大运。
虽然她笃信天无绝人之路,她古大小姐走运的一天终将到来。
只是这大运忽然降临的一日,却又似这大旱后突降的一场大雨。
老天爷失手,一整个浴盆的倒了下来,旱的不成人形的她,此刻却要被淹死了。
古心蕊支着就快断掉的脖子,望着镜中满头缀满珠钗的自己,幽幽的叹了口气。
这一切,都因她十天前,在自己的小破屋门口捡了个人。
古心蕊虽算不上大家闺秀,好歹自小也是个勤奋的人儿。
只可惜这运道着实不好,古大小姐养鸡鸡死,养狗狗亡,上了个私塾,私塾关门,垦了块地种菜,却迎来了旱灾。
二十岁那年,就连一直疼爱自己的爹娘都瘟疫了一把,两命呜呼。一个月过去,整条村死的光光的。
古心蕊不眠不休的埋了整条村的尸体,却是依旧活蹦乱跳,能打能杀。第二日,便悻悻然的搬去了隔邻的云水镇。
云水镇的百姓见了她,一个个吓得绕路走,视她为活生生的天煞孤星。
古大小姐虽没什么家财,却有一颗自强不息,外加铜墙铁壁的心。
自小被打击惯了,现在哪怕再大的风雨,也不过是洒洒水的小事。
再说那一夜风雨交加,晾在门口的豆腐夹板零零落落的飞了一地。
自爹娘走了后,她用全副身家的十两银子,在云水镇开了间小小的豆腐铺。
碍着她天煞孤星的名号,白日里来买豆腐的人着实不多。但好歹也是个生计。
好在她古家世代都是做豆腐的,手艺不差,于是慢慢的也开始有了些人气。
那一夜,古心蕊把第二天要用的黄豆磨好,正准备去收那晾在外面的夹板。忽听得窗外狂风大作,瞬间雨点便像黄豆似的落了下来。
古心蕊就要冲去门去,才拉开门闩,就听见“哗啦”一声,一整块屋檐就在眼前塌了下来。身后的旺财“喵喵”的钻进了豆腐架中。
旺财是古大小姐心爱的宠物,说是心爱,是因为它是古心蕊平生第一次养了两年还没死的小动物。
旺财是只猫,在豆腐店开张的第一天,她在无人问津的豆腐架下发现了它。
古心蕊把那人从门口那堆瓦砾中挖出来的时候,他满头满脸都是血。
一袭染了血的白袍和他的头发黏糊在一团,雨水与血水洗刷了散落的豆腐夹板。若是平常家的女子见了这般的情景,恐怕早是要尖叫着晕厥过去。
只是遇上了我们捡尸体如捡石子般容易的古大小姐,这种事情简直就像磨豆腐一样的稀松平常。
古心蕊心心念念的望了望那块坍了大半的屋檐,豆腐般的小手搓了搓下巴。终于还是撩起袖管,在旺财的一脸惊恐中,将那具半死不活的“尸体”从瓦砾中拖进了屋里。
用泡黄豆的脸盆打了水,折腾了半宿,将他除了衣衫,从上到下擦了一遍,外加,查了一遍。
他身上有好几处很深的伤口,似是剑伤,又似刀伤,还有零零碎碎的小伤。
她皱了皱小眉,这辈子虽没救过人,可小时候猫猫狗狗也救了不少。
翻箱倒柜的找出金创药,在各处伤口上都洒了一些,随手揭了几块盖豆腐的白纱布,便将他整个乱七八糟的缠了起来。
都暻秀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情景便是这样的。
自己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只剩一条亵裤,被一堆散发着豆腐味儿的白纱布裹着,腰侧与肩头打了几个极丑的结。身上各处刺痛中却又有一丝凉飕飕的,似是有人给上了劣质的金创药。
而眼前一双瞪得溜圆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眨的将自己望着。
“你.....”不知道是惊的还是伤的,他现在真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醒啦。”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语气冰凉,死气沉沉。
都暻秀浑身一阵发冷,还来不及反应,胸口忽然一重,险些岔了口气去。低头一看,自己缠满纱布的胸口,竟是蹲了一只猫。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都暻秀眼前一黑,又想晕过去了。
“诶~ 你把我的屋顶砸了,最少赔我十两。”
昨晚被她扔出去的那套衣衫,她估摸着瞧瞧也是实打实的好料,既然天降财神,她何不趁机好好敲上一笔。
面前的男人脸上一阵紫一阵白,嘴唇动了动,却似说不出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
他既然不回答,好歹也要知道他姓甚名谁,将来就算讨债也好找些。
被缠的动也不能动的男人艰难的吐出半个字,她俯在他唇边听了,隐隐似个“秀”字。
“秀?你叫阿秀?”她听不清,只记得隔壁卖水果家的女儿也叫阿秀。
好端端个大男人,叫个女孩儿家的名字?!
阿秀拆绷带的那日,古大小姐去街口的成衣铺买了一套粗布袍子给他。
成衣铺的老板见她来买男装,不禁好奇的多打量了她几眼。
古心蕊回瞪了他一眼,知他寻思些什么,也不理睬,扭了脑袋就扬长而去。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她长相不差,甚至称得上挺好,只是她天煞孤星的名号太响,连街口的王媒婆见了她都绕着走。她如今二十有三,却始终连个相亲对象也没有。
古心蕊扶起他光溜溜的上半身,目光不经意的瞟到他健硕的胸膛,其实...他也算有付好身材。只是现在伤口多了些,实在影响美观。
都暻秀不动声色的将她看着,脸上挂着极淡的表情。
这世上的女人他见得多了,如她这般能大胆的扒光他的衣服,将他用豆腐布五花大绑,现在又对着他光溜溜的上半身面不改色,还半扶半抱的跪在床上给他穿衣的女人,他实在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
这个女人有趣,他可以看上两眼。
古心蕊给她养的阿秀穿好了一件中衣,瞥眼间见他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将她望着,不禁停了停手,与他对上目光。
“其实你还算挺走运的,那些坏人没伤到你的脸。”
不可否认,那天她把他染满鲜血的脸蛋用清水擦干净了之后,她着实是痴愣了一阵。
他.....确实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就连隔壁的隔壁的小倌馆的头牌都及不上他。
这样好看的阿秀,居然被她捡着了。
大龄少女那铜墙铁壁的心稍微颤了颤,莫不是老天爷见她实在可怜,给降了个财主不说,还给她降了个相公下来?!
那些坏人....... 都暻秀品味着她的话,心中一笑,任她自动自觉的又给他套上了外衣。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好人?”他淡淡的开口,就在她重新放低他受伤的身子,伏在他身侧帮他细心的系着衣带的时候。
“你?.....”她一惊坐了起来。
他原来已经能说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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