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屠鬼）第五章

四目相对，宋淮九眼底闪过一丝警觉又转瞬消失在弯起的眼角间，

“大侠这是做什么，没想到您还有这癖好啊。”

“……”

楚尽不答，敏锐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然后默默在肚子里细嚼慢咽。

上次究竟是在哪见过他？楚尽一下子记不起来，他总觉得对方的言行举止都带着刻意，没人告诉宋淮九他的演技很拙劣吗？

或许是见楚尽没有和他打趣的兴趣，宋淮九识趣得闭了嘴。他看了看四周的棺材，发现这棺材是黑檀木做的。

“之前这儿可没有棺材。”

宋淮九反应过来，

“也没办过什么喜事，不会是那些神仙特意准备的吧？”

“神仙？”楚尽心想，这座城就他所知，早已寄生一群恶鬼，又有哪门子的神仙敢到这里来？

“我也是刚来这里，听说霞梧城每年都会向神仙上供孩童，还有一些奇怪的规矩……”

宋淮九有些支支吾吾，

“供奉给神仙的孩童在刚出生就要被弄瞎弄聋。这样就听不见污言秽语，看不见丑恶嘴脸，才能保证灵魂的纯洁度。”

“供奉前三日，必须禁食禁水。”

说到这里，宋淮九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我见过一回：无辜的孩子被五花大绑，连哄带骗送上死路。”

“临死前还以为那些人是在和他玩什么绑架游戏。为了什么魂魄新鲜度，他们把每种杀人的方式都试了个遍，得出死亡方式越痛苦灵魂越新鲜的结论。”

说到这，宋淮九声音染上悲伤，原本扬起的不正经笑容已不见踪影，

“如果我再早来一点，是不是就能救下他？”

“不是你的错。”

楚尽心头像压上石头，光是听宋淮九讲就觉得窒息，更何况亲眼看见，

“是他们错将恶鬼认作神仙，恶鬼不是庇护他们的是来杀他们的。”

自从鬼界通道大开不知多少无辜的人为此丧命。恶鬼伤人不过一念之间，而间接将性命送入虎口的还是他们无知落后的思想。

但如果他要是能早来一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一切？楚尽如是想。

神心安理得接受着世人供奉，世人受苦受难他却尽不到一点神的职责。

楚尽垂眼，眼底满是少年有些湿润的眉眼：宋淮九睫毛长而密，眉眼间点着一颗黑痣，眼睛亮亮的，

像是一轮弯月。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耳边回荡起孩童哼唱的声音，熟悉的腔调轻轻流淌进楚尽的耳朵，婉转流连，在脑海中打开封着回忆的锁。

眼前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歌声与回忆重合， 一缕悲伤跨越时间蔓延在心底，冰冷地流遍全身。

究竟是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痛苦难过的时候？楚尽记不起来。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歌声好像在很远的远方，又似乎近在咫尺。

楚尽这才发觉自己被歌声影响，定了定心神，发现原来是棺材外面在唱，宋淮九也在唱。

“江遣……”

宋淮九呢喃着谁的名字，强撑起眼皮又很快垂下，像是困了。

“不要被歌声影响。”楚尽晃了晃宋淮九，后者不省人事。他探了探宋的鼻息，才发现人是睡着了。

外面还在继续。楚尽掀开棺材板，外面血气翻涌，灵力波澜不惊得往四周探去，终于，西北方向三里开外惊起一片波澜。

恶鬼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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