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梁的眼前一片黑暗,他使劲睁着眼睛,也看不清周围的样子。这里似乎是一个封闭的地方,不过,任梁心里没有丝毫畏惧,这种地方他太熟悉了,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要求进行这种训练。现在的任梁,可以几日待在这样的环境中,不吃不喝。所以,他一点也不慌乱,而是慢慢开始了回忆。
头稍微有点疼,不过,一点不乱,过往的种种开始在他脑海里清晰。那片山谷,那些奇怪的云,那条大河,还有那个……姑娘,一想起喜儿,任梁的嘴角禁不住掠过一抹笑,不过,这笑很淡,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喜儿好像就是一道光,让他的心跟着一点点活跃。之后,便是那片树林,树林里的雪山三狐,以及自己与他们之间的打斗,不过,这里面多了一个人,一个任梁从来没见过的怪人。是这个怪人帮他打败了雪山三狐,然后,自己似乎答应他了一个条件,可是后来,自己好像要反悔,但刚刚有了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就晕了过去,之后,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任梁想到这里皱了皱眉,难道自己是中了那人的暗算?然后被抓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任梁慢慢坐了起来,他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但他心里似乎有了些不安,他摸不清这种不安的来源,但任梁清楚,自己以前是从来没有出现这种不安的。而且,就在不久前,自己发现被关在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种不安。但当自己想起那片森林,想起不知过了多久的时候,那不安才渐渐涌了上来。
他当然不是在为自己不安,也不是在为失去大魔咒剑不安,那么,这种不安其实是一种担心,他好像在担心着喜儿。任梁无奈地摇头苦笑,许多年了,他竟然还会想着别人。他被大魔咒剑折腾的像个疯子,是个杀人魔。“我有怎么会担心别人?”任梁自嘲的笑道。
这时,他慢慢站起身子,开始在这黑暗中走动,他走的很慢,因为,现在的一切都不能靠眼睛,那么,便只能靠听觉,触觉,甚至是嗅觉。过了许久,任梁才终于渐渐适应了这里,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因为一些地方透着缝隙,有微弱的光从那缝隙中溜了进来。不过,那光很微弱,而且,似乎刚刚外面是夜晚,而此时,才渐渐有了光。
借助那些微弱的光,任梁的眼睛才终于有了作用。这里空间不大,似乎是间屋子,但无窗无门,脚下是石板,而四周好像是用一块块大石堆砌起来的,有些大石之间没有完全封死,光就是从那里透了进来。
头顶上仿佛是一块厚石板,很高,而且好像那上面没有什么支撑物,除非有壁虎一样的手爪,不然,就算跳起,也是不能待在上面的。这个空间的摆设倒也简单,只有一张没有铺垫任何东西的木床和一张木桌。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任梁用了好长时间才摸清这里的状况,之后,他便坐到床上,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许久,任梁不禁皱起了眉头,外面好像一直在刮风,而且必然是那种很大的风。这是什么地方呢?任梁苦苦思索着,那个怪人把我放到这里又是何意呢?他绝对不是想杀了我,也不太可能是为了剑,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就在任梁苦思冥想间,忽然头顶一亮,一道光夹杂着飓风一起冲了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食盒。
“里面的,醒了?”这是一个很空旷的声音,里面没有一丝感情,同时又仿佛很遥远。
任梁重重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燕九堂还算没有骗人,好了,你吃点东西吧!别饿死了。”
“现在过了多久了?”任梁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多久,两天一夜。”说着话,那声音应该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任梁当然还有许多问题,不过,终究没有问出口。于是,他默默打开食盒,食物很不错,有肉有菜,还有一小壶酒。任梁很少喝酒,但也会偶尔喝一些,不过,这次他没有喝,因为他太容易醉了。一阵狼吞虎咽,任梁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
然后,接下来他可以做得便只有等。
不过,任梁并没有等多久。很快,就有人来找他了。
这人是从地下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忽然出现的扛着大斧的壮汉。
“燕九堂?”任梁忽然开口道。
那大汉一愣,不过马上便点了点头,道:“你果然很聪明。”
任梁摇了摇头,道:“好像不是,我并不知道你到底要让我做什么,而这又是哪里?”
燕九堂笑道:“跟我来,你马上就会知道。”
任梁看了他一眼,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放心,那姑娘没事。”当任梁随着燕九堂离开这黑黢黢的屋子后,燕九堂忽然道。
任梁的心微微一动,仿佛许久渴望的事情终于有答复,但他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对这些并不关心。
“你好像对这个不感兴趣?”燕九堂饶有兴致的说道。
任梁没有回答,只是随着他默默走着。
燕九堂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说话了。那条地下甬道并不太长,很快,任梁便见到了阳光,以及那摄人心魄的大风。那风实在太大了,走进去,便会产生一种要被吹走的感觉,其实,若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瘦弱的人走在这里,说不定真的会被吹走。
“大风,几乎每天都这样刮。”燕九堂矗立在风中,喃喃道。
“那,这究竟是哪里?”任梁问道。
“抱歉,我什么都不能说,我现在领你去见一个人,有什么想问的,问他就是了,不过,并不是所有问题都会有回答。”燕九堂说完便挤进了那大风中。
任梁也只能跟了上去,他现在倒不想逃跑,而是对这里产生了一丝好奇,究竟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倒是有点期待。
燕九堂在风中走的并不慢,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的风。任梁就不如他了,这里不仅风大,而且脚下的路也并不好走,这里是一座山,而山石则被风吹刮的很光滑,若不是很高的轻功,恐怕走不了几步便会摔下山崖。更何况是燕九堂那样的飞奔。
不过,任梁虽然没有燕九堂那样走的轻松,但并没有落在后面太远。
“任公子不愧驾驭的了大魔咒剑,但这份轻功可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前面的燕九堂大声道。
“多谢夸奖。”任梁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路虽不好走,但距离并不长,很快,他们便到了。那并不是什么漂亮的院子、高雅的房间,而是一个黑黢黢的山洞。好像光进不到这山东,里面黑极了,要是两人之间有一段距离,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就和任梁不久前待的地方差不多。
任梁没有一丝犹豫,便跟着燕九堂跨进了山洞。
洞中当然也没有点烛火,任梁不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但当他把脚跨入山洞的瞬间,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任梁,你终于来了。”
任梁在燕九堂的带领下,又往前多走了几步,但他终究是看不清说话人的脸的,不过,任梁并没有回答什么。
那人好像也并不生气,继续用深沉的声音道:“果然,你的确是这样,有傲,又闷,又狠……”
“别废话,你让我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任梁并没有客气,而且没有给对方留面子。
“其实,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而是给你看一样东西。”那人用一副神秘的语气说着。
不等任梁再问,忽然从这山东的东北角飞出了一件事物,那东西直奔任梁而来,速度并不慢。
不过,任梁当然一直防备着,不过他眼睛并不看任何地方,而是凝神细听着,忽然伸出手,再看时,那飞过来的东西已经稳稳停在了任梁的两指之间。
抬眼看时,不禁大吃一惊,那竟然是万剑堂金令。
任梁心头禁不住一阵颤抖,他忽然抬头,望向那曾经发出声音的地方,身上隐隐笼罩了一股杀气。
“别紧张,她并没有事,不过,接下来你的决定,可就十分重要了。”黑暗中,那个声音悠然道。
“你到底想怎样?”任梁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道,显然,他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
黑暗中传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那个声音道:“你啊!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魔,你有软肋,我还是要劝劝你,像你我这样的人,并不需要感情,我们只需要把那些曾经受到的伤害还给这个世界。”
这是一种可怕的理念,生而为人,切忌不可如此,既然我们活着,就不要去想着曾经的苦难,更要怀有同情心,更要有感情,当我们拥有了生命的那一刻,我们就注定应该对这个社会怀一颗感恩的心,这样才能收获回报,才能让温暖笼罩自己。
但当时的任梁并不懂这些,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和自己有过相似经历的人,他们都曾被这个世界伤害过,所以他们都渴望补偿,而这种补偿的代价有时候是十分可怕的。所以,任梁在听完那些话后,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不过,在那一刻,任梁想起了喜儿,那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她经常说着她娘告诉她了什么,而那些,似乎才是正确的,似乎才真正适应这个世界。
所以,任梁并没有把那个黑暗中的人的话题延续下去,而是道:“我感觉,你还是快些说出你的条件来。”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哼,隔了好一会儿,才听那人继续道:“好吧!我的条件很简单,以后,你需要听我的安排。而你的剑,暂时先放在我这里。”
这好像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过,任梁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道:“的确不过分,不过,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好果子,这江湖上,到处都有人要杀我。”
“所以,你先在这里待些时日,有些事情我会处理。”
“那你又是谁呢?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任梁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而这里嘛!倒可以告诉你,这是大风山。”
大风山,这倒符合这里的天气,任梁不禁想到。终于又说道:“嗯,我还是有疑问,为什么要选择我,你这里,好像都是高人。”
黑暗中那人犹豫了一番,终于道:“其实,我看重的倒不是你,而是你那把剑,关于那大魔咒剑在江湖上的传说好像并不少。”
“传说?我好像知道的不多。”任梁皱眉道。
“没关系,这些我知道就行。你只需要听我的话。”
终于,任梁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这个,交给我吧!”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金令。
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随便你吧!”他说完话,那燕九堂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对任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任梁会意,于是,便随他离开了。
这次,任梁没有被带回那间无窗无门的屋子,而是被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这是一间建在悬崖上的屋子,那屋子在大风的吹拂下仿佛摇摇欲坠。
只听燕九堂道:“任公子,不要小看这样的屋子,我们所有人可住得都和你一样,放心,这风是吹不走它的。”
任梁摆了摆手,道:“我不介意这些,人我都杀过无数,这摇晃的屋子又算得了什么?”说着话,大步走了进去。
这屋子虽然从外面看摇摇欲坠,但里面却是稳当极了。而且设施齐全,床也十分舒服,看来这里这些奇怪的人对生活的要求还是挺高的。任梁看着满屋子的摆设,不禁想到。但他到现在并不知道这里究竟有着多少人,而他们又属于何种势力,在江湖上的地位如何。但任梁猜测,这应该是一个神秘的组织,因为这个地方就透着一股高深莫测。那一点都不见停的大风,那黑黢黢的山洞,那洞中隐藏着的人……任梁不禁摇头冷笑,他隐隐觉得,这股势力在不久的将来定然会给江湖一次冲击,不过,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风依旧很大,太阳在这狂猛的风中终于渐渐疲倦了,摇摇晃晃的下了山,只留下了点点残光。任梁认真擦拭着那块金令,在这一刻,他忽然变得很迷茫。“那么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喜儿的话又一次在他脑海里响了起来。是啊!我可以不吃不喝,我也感觉不到累,也感觉不到伤痛,那还有什么呢?任梁依旧没有答案,不过,他突然发现,如今大魔咒剑虽然不在身边,但自己的内心依旧没什么变化,里面装的仍旧是满满的恨与那些不堪的回忆,如果现在有谁惹到他,那么他一定会用疯狂的杀戮来回报。
那么我又该如何呢?真的不需要感情吗?真的要把自己的苦难还给世界吗?还是要像喜儿?做一个……不,不对,喜儿并没有经历什么苦难,她在那样美好的地方长大,又得到了母亲充足的爱。而自己呢?自己从没有见过爹娘,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经历的便是地狱般的训练,没有爱,有的只是责罚与每天自己心中的不安,好像那个人就是在满足他虐待别人的欲望,我并不需要那把剑,也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自己的家,那我活着的意义呢?难道就是为了把伤痛还给世界?任梁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忽然啊的一声大叫,仿佛在发泄心中的痛苦与矛盾,这叫声很长,淹没了风声,淹没了夕阳,在沉沉的夜色中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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