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猎场内,身着白衣的众修士站成一圈,将中心的两人团团围住,虽是将两人“困”在圈中 ,但最里层的修士却站得离中心的人很远,仿佛是对什么避之不及。
他们正在使用的是拘灵阵,用修为将人困在其中,从而起到围栏的作用。
只见此时阵中的两人,一人身着青衣长衫,手执一把银剑,另一人则是青蓝色的骑服,衣襟上、领口处都遍布着斑斑点点的深紫色血迹,似是受了重伤。
二人的姿势倒也古怪,手执银剑的修士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体力不支伏躺在一旁,却又顽强地用胳臂支撑起自己上半身的青蓝衣修士,他的剑上有灵力流窜,眼眸微沉,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只见下一秒利刃破风,插进胸膛,一口黑血正正吐在了银刃上。
“不要,不要......闻霁!不!”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倒在血泊中,自己却闯不进这灵阵,祁润发了疯似的嘶吼着,盯着眼前那还挂着血丝的白刃,被风吹得微微卷起的衣袂,他只觉得肝肠俱裂,要把心肺都吐出来。
恍惊起,祁润还没有回过魂来,只觉额头上冷汗如珠,无情地提醒他这一切都是他最不想回忆起来的噩梦。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祁润才发觉自己不是在长念峰上,而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雨竹编织的床席,还有这衾被上刺绣的样式竟都是出自齐州,绝不是长念峰置办的物件。
陌生的环境让祁润不得不冷静下来,吊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周围。
突觉有人靠近,祁润一惊,这来者的修为了得,自己竟也不敢担保如果真打起来会不会占个上风。他赶紧下床穿鞋,打不过就跑!
靴子刚穿了一半,只听上面传来“吱呀”一声,人已经进来了。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祁润想。
“长齐,你醒了。”只听脑袋上空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这声音虽无什么感情波动,但其中回荡的温柔也不难察觉。
长齐?长齐是谁?这家伙是不是故意诈我?无数个想法随着这一句话冒出来,祁润只觉得脑袋要炸了。
若是他此刻抬起头,定然能注意到来人脸上还未来得及隐去的惊讶。
“啊哈......哈,我醒了。”盯着身前人的靴子,祁润试探地回答,几番挣扎终于还是抬起了头。他心里已经盘算好,要是被发现了,大不了就是拼个你死我活,他祁润也不一定就占了下风。
待抬起头,倒是一束从门口洒进来的阳光逼得他睁不开眼,只能隐约见得眼前一个人影,为他挡住了半边光线,映得那人好像是披撒着日光,降世的天仙一般。
暗道不好,祁润的左手已经悄悄摸来了身边的枕头,好歹有一件“武器”防身,也不至于太显被动。
可他却忘了,那人的修为既与自己不相上下,又怎会没注意到自己的这点小动作。
看着眼前人对自己防备的样子,上官漓眼神一黯。
其实从刚进门,见到坐在床边的身影,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后,上官漓就意识到,这坐在床上的人,不是自己的小徒弟长齐,而是......那个人。
他肖想过无数次与那人重逢时的场景,也许是争吵,也许是刀光剑影,锋芒相对......却万万没想到,是眼前这般还算平和的光景。
渐渐习惯了略有刺眼的光线,祁润揉了揉眼,可算看清了身前的人,只见那人身着一件青白色的长衫,腰间的束腰描摹出纤细的腰肢,头顶束着一银色翡冠,墨发披在肩边。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长了一副跟祁润的仇人一模一样的脸!
熊熊杀意在祁润心间迅速燃起,望着那如雕如刻出的姣好容貌,他竟想要将其剖骨剜心。
怎么会是他!是谁不行,偏偏是他!
上......官......漓。祁润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才把这几个字在心里念出来。
“不行,我现在手边没有缠夜,还不能贸然出手。既然这家伙没有认出我来,倒不如在他身边静待时机再杀之报仇也未尝不可。”祁润心想,“这衣冠禽兽,我必血刃他给闻霁报仇!”
盘算好对策,他迅速地掩去面上的阴鸷,佯装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杀气腾腾。
上官漓坐到一旁的竹椅上,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柔声说:“昨日为师给你探过脉了,还好只是走火入魔,并未伤及金丹,如今你虽然醒了,但切忌近几日莫要运转灵力,你这副身体,还需修养几日。”
“为师?我这莫不是穿到了上官漓徒弟的身体里!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啊,我看你这小人还能装多久!”祁润想。
“是,徒儿谨记师尊教诲。”祁润尽力装的低声下气地答道。
上官漓脸上依旧是看不出丝毫情绪,他端起手边的茶,“嗯,你这几日一直昏迷,未曾进食,醒来了也不宜吃些太油腻的,为师命人给你做了百合羹,滋养灵力,一会儿让你师兄给你送来。”
“多谢师尊。”祁润又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看着眼前的人,上官漓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这坐在对面的人面上是挤出来的笑,心里却巴不得自己死,他也没那讨人厌的勇气,终是未停留半柱香的功夫,便离开了。
等上官漓一走,祁润就下了床,他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稚嫩的脸庞,不禁捏了捏自己的脸。
“这上官漓的小徒弟长得到跟我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啊,也不知道上官漓怎么想的,把这张脸养在身旁,不怕整日寝食难安吗,哈哈哈哈哈!”祁润露出邪魅的笑容,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与恨意,他自言自语道,“这天下,大概也就只有像上官漓这种厚颜无耻的小人敢这么干了吧。”
“师弟!”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祁润忙敛了刚才的“笑容”,起身回到床上。
“师弟,你可终于醒了啊!”沈晏拿着一个食盒闯了进来,“师尊专门给你......啊不,专门让人给你做的百合羹,你快尝尝吧。”
祁润心里冷笑,呵,没想到这上官漓竟还是个偏心的种,一个徒弟喝着百合羹,另一个却只能当跑腿。
“哎呀,你别愣着了,这羹凉了就不好喝了。”沈晏打开食盒,一股香气漫了出来。
祁润这副躯体早就已经饥火烧肠了,想必是还没辟过谷,也对,上官漓怎么会舍得自己心爱的小徒弟迈这一道坎呢。祁润心想,也得先吃饱了才有力气复仇啊。
他端起碗直接干了,好好的一碗滋养灵力的佳肴,却让他搞得像喝海碗一般狼狈不堪。
暖羹进胃,方尝出一点点残留在口腔的味道。祁润一品便笃定,这味道,所属齐州。
眼下还有外人在场,祁润来不及思忖为何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与着齐州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至少他现在所看到的东西皆是如此。
他还需要时间了解周围的环境,待喝完了百合羹,祁润便毫不留情地送客。
“天色不早了,近几日师兄本已替师弟照顾师尊,多有劳累,又麻烦师兄为我送这百合羹,师兄着实需早些休息啊。”
他这话可谓是说的密不透风,旁人听了,必会称赞他体贴师兄,师兄弟之间和睦。但祁润深知,若是这位师兄稍有不平之心,他这番话便可谓是在心口上戳针,暗里挑起二人矛盾。
被“赶”出了门,沈晏又心觉奇怪,站在人家门口思来想去,心道:“今日这小子怎么这么寡言少语的,刚吃完饭就赶人走,而且怎么感觉跟变了一个人似的,颇有师尊他老人家那‘一言不苟’的气质,莫非是因为走火入魔搞坏了脑子?”
沈晏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也愣是没想出个一二三来,摇摇头走了。
屋内的祁润一直感知着沈晏的动向,察觉他真的走了以后才逐渐放松下来。
他起身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到处参观。走到一檀木柜边,见柜上有剑架托了一把剑,便拿起来把玩。
只见这剑鞘乃是白玉所雕,通体亮白,其上又镶有金纹,可谓交相辉映,流光熠熠,剑柄与剑鞘材料大体一致,只是其上刻有一条金龙,栩栩如生,尾部还挂有一流苏,轻轻拂过,手感极佳,颇有皇室贵族风范。
美中不足之处,便是这剑鞘与剑柄上有些许磨损的痕迹,似乎不是新物。
祁润拔出剑,只见剑身上流转着丝缕剑灵的灵力,银白色的刃上似有流光跳跃,剑上刻着似是用朱砂写的剑名——赤邪。
轻拭过剑身,祁润心想,这把剑既是在这间屋中,想必也就是长齐的佩剑了,他得先熟悉一番,免得日后用剑时出了破绽。
他催动灵力,想要尝试控制赤邪。
祁润本以为赤邪会认出自己的主人的壳内是另一个灵魂,不肯服软就范,还要费些力气才能制服他。
怎奈他的灵力刚输进去,便与那剑灵紧紧融合,丝毫未有排斥。
可惜祁润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便突感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直直晕了过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倒地的瞬间,祁润才想起来:上官漓说不能运转灵力!
该死的,真是个乌鸦嘴!
论如何把仇人变老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