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贰：信赖东沉

“不该？你倒是说说为何不该？”我挑了挑眉，眼光犀利地看着他，我虽信任东沉，但也不代表他可以乱说话。灶君无耻，明显已经触及天规。

东沉微蹙了眉，双膝下跪，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嘭”。他俯下身子额头抵在地上，对我说道：“仙君明鉴。如今仙君在朝中实力尚弱，灶神又颇有威信。此番若是不伏低，怕是灶君会联合其他仙官排挤仙君啊。”

字字说的真切，东沉磕了一个头，对我道：“仙君，大丈夫能屈能伸。”

听了这话，我不禁冷笑一声，怒道：“能屈能伸？这么多年我‘屈’的还少嘛？这些个奸倭小人一个个都到本君头上逞威风。玉帝肯受命此等龌龊鼠辈，可见也是个庸君！”

东沉惊得坐起了身，连忙道：“仙君！这可不兴说，这是大逆不道的啊。”

话一出口，我也有些后悔，不该如此口无遮拦，却连一个厮役都比不上的沉稳。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东沉还在地上跪着，他低着头，没有说话，此刻的他显得异常平静。没有一般厮役面对主子怒火时的害怕，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身体不曾晃一下，就这样静静地跪在地上，犹如一尊石膏。

东沉确实是个好用的人，识时务又肯劝谏。先前怒火冲昏头脑倒是没反应来，这会儿平静下来，仔细瞧着这东沉，倒是不一样。

我站在东沉面前，就是这般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东沉跪在我脚下，同样这般静静地跪着，也不说话。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一个时隐时现的疑惑，终于有了一丝“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迹象。

我心中疯狂叫嚣着要去解答，理智却强迫我让我平静下来。双手绞着袖子，我试探地开口：“东沉……你如今几岁？”

“大约四万岁。”东沉面上平静地开口。

四万岁……我心里估算了下。不错的，可是这只是个传言啊……我心里不敢乱揣度，又试探着开口：“如此年轻，心思却如此老城，实属难得。以前在哪里当差的？”

东沉身躯微微一晃，虽然很快地调整回来，却仍被我捕捉。他面上强装镇定：“禀仙君，奴婢受玉帝管辖，在玉帝那儿当差。”

我微微皱了皱眉，对他着敷衍搪塞的回答很不满意。这普天之下，谁不是侍奉玉帝的，谁不是玉帝的臣子？我更有意知道的，是他在哪个宫室当差，这才能清楚他的心更向着谁。

既然软的不吃，不如来写强硬的。我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东沉，妄我一番心思，却不曾想你瞒着我的事多多了。”手指捏紧，双眼死死地瞪着东沉的眼。熊熊大火已经燃烧，只需要在加点柴，我能从东沉的眼里看出来，他心里有些动摇。

“一介奴婢有这样的胆魄？一介奴婢有这样的修养？”我抛出两个问题，堵的东沉不知说什么。趁热打铁，我接着道：“东沉，此事我疑心甚久，虽不曾说，可我也不是傻子。”

“说！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见火烧的差不多了，我不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主题。严厉地话语让东沉开始“坐立难安”，下巴上微出了一点汗。

东沉挣脱我的手，强硬地磕了一个头，颤着声音道：“仙君猜测的不错，奴婢正是榆婴。叛官弥棠星府，夭折之子方家榆婴。”

果然如此，真有传言不曾出错。浑身一股软绵之力袭来，我倾身倒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东沉下意识要扶，又想到自己还跪着，便讪讪地失了手。

“如今奴婢已将自己的身世托出，仙君可还有什么要问的？”东沉平静的脸维护着他的体面，但颤抖的声音显露了他此刻的害怕。

我一脸疲倦地道：“有什么说什么吧。”话音一落，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就说你如何“夭折”，又如何进宫做了厮役的事。”

东沉低眉顺眼地说了。原来当年“叛党”谋逆后，只留下两个与此事没有牵扯的叛党后代——我和方家榆婴。当时有一方家的门客，料定玉帝不会放过孩子们，总有一天会加害于榆婴。便谎称榆婴已经夭折，实则，带榆婴去了一个幽僻之地，封印了他的道脉，使天庭之人无法找到他。

后来门客意外去世，榆婴被嘱托给了那门客的好友，便是如今的菩提真人。在菩提坐下潜心修炼，又被送进天庭，打探一些天庭内的秘闻。非急报便每月十五传送一次，如今东沉服侍我的事菩提真人尚且不知道。难怪上次于菩提真人会面，见他不曾说过。

我一面讶于榆婴如此丰富的经历，一面又为他是菩提真人的人而感到放心。亲自起身扶了他起来，宽慰他道：“那边是皆大欢喜了，我与菩提真人也交好。如此那你也真真切切算得上是我所信赖之人了。”

东沉的瞳孔猛的一缩，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却又被他压抑着。他向我千恩万谢。

总算等他闭了嘴，我开口道：“见你见识不俗，你便说说如今在朝堂我该如何？”

东沉思索了一番，开口道：“既然仙君不愿委身去做那些勾当，那往后势必要更加小心，免得被那些人抓住什么把柄才好。熬过这些时间，若是得了玉帝的重视，朝堂上的人就是想弹劾你，也会思量再三。”

这倒是想得与我无差，我满意地点了点头。东沉这人我是越来越满意了。不仅通识肯劝谏，背后还是菩提真人。虽然有时所作所为确实存有一丝奴性，但谁在做了如此长久的奴婢后不能沾染上这些，更何况，相比较其他厮役，东沉见识就是淡泊名利的隐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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