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朽的中年男人看着精疲力尽躺在地上的林十,仿佛捡到了宝一般咧嘴笑着,那中的几颗黄牙也不怕被风吹掉了。
随即收敛了笑意,露出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孔,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中年人所能流露出的表情,分明是过了期颐看烂了红尘将要入土的老者才能流露出来的。
身似不惑,面似花甲,神似期颐。
事实上,这中年人话最少,对其过往了解也是最少的。
其他人都知了根底,不过既然是一伙人,又何必硬揭他人的疤痕?
“林十小兄弟,林十小兄弟?”那面朽男人坐在林十身边轻道。
林十提了提气坐了起来,可这五脏六腑却如翻江倒海。这分明是乱了气机,初学到此地步已然颇为不易。
这面朽男人伸出满是老茧的双手搭在林十肩膀上按了一按,边按边说道:
“老头子我老了,这梅花鹿还得劳烦劳烦小兄弟。”
短短几息,语毕,只觉浑身上下一阵舒坦。暗叹神奇,看来敢跑堂子的没一个是普通人。
这自称老头子的面朽男人叫林十把梅花鹿抗到一小溪边,索性就叫他老头子,扛起来鹿运着口诀踩起步子走在前边。
老头子慢悠悠在后边跟着,观察着林十的步子,这才几步又有了明显提高:
“嘿嘿奇才,果真是奇才,我这衣钵兴许能传下几分,只是不知品性如何。”
不多时便走到了一临近的小溪,老头子递给林十一把匕首,匕首已经被磨得没有锋刃可言。
老头子指挥道:“先给这鹿心窝上来一刀,让它走的快些,免得吃皮肉之苦。”
林十哪敢下手,放在以前,别说是鹿了,连只鸡都没杀过。
老头子笑道:“怎么,不敢?那你是吃是不吃?”
那老头又道:“这世上从不太平,总有人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怀恨在心,若有人要杀你,你又如何?若有机会,你杀是不杀?”
林十看着眼前的鹿叹了口气,弱肉强食。拿起刀子对着那鹿刺去,只是刀钝,连皮毛都难以破开。
废了好大力气才破开一个口子,那鹿拼了命挣扎着,眼角还挂着眼泪,林十突然有些不忍。
这是老头子指了指对林十道:“心脏在这个位置,林十晃晃悠悠把刀对准,却始终不忍下手。”
只见那老头子按住林十的手轻轻一推,那坚韧的皮毛变在锋刃都磨掉的匕首下如豆腐般破了。
匕首长驱直入,带走了一条生命,流出的鲜血是最惨烈的证明。
老头子嘿嘿小道:“小伙子,这是第二课。这鹿本就是必死的,当断不断,在人心险恶的江湖里,死的可就是你。”
“在哪喉咙割一刀,倒提过来放了血,不然这肉腥的很。”
林十听了没有犹豫,只是废了半天功夫才破开那皮毛,见时间不早老头子只得自己动手:
“小伙子,好好看,我这年纪大了,以后可就全交给你了。”只见老头子拿起匕首,就这样切了下去。
“看仔细。”
听闻林十更加专注,刀尖接触皮毛,林十才发现,匕首竟在高速颤动,但幅度极小,速度极快。
只有在接触到的一瞬间观察到皮毛的抖动才能判断出来。但也就那么一瞬,随后便如切豆腐一般开膛破肚。
“小伙子,看清楚了吗,这要是杀人啊,也是这个样,我教你一门心法。”
“回去让那读书的教你写字,等你能用这刀在石头上随意刻写出字来,也就差不多了。”
老头子说着,把匕首丢给了林十,这可是他的成名绝技,不用内功尚能达到如此境界。
二人把处理好的梅花鹿带了回去,篝火烧的正旺。
挪出一些碳火把串好的鹿肉放在上面烤,只撒了一点盐巴,却比较那红楼的美食也不遑多让。
吃午饭,得了清闲,当惯了夜猫子此时离歇息还早着呢。
于是找到那读书的,说是那老头让我跟你学写字。
读书的讲究多,又是取砚,又是磨墨。这才取了支兼毫来道:
“此乃兼毫,能刚能柔,也不知你适合哪种,先写个字来瞧瞧。”
林十听闻拿起毛笔,虽然不会用,但字还是会写的。想了一下不知写什么好,于是随便挑了李白行路难中一句便写。
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这一句话被读书人看了去:“妙极,妙极啊。没想到林十兄造诣如此之高,此前对琴仙那一句,天涯何处觅知音便知林十兄不是那粗人。”
“不过这字,我便不与评价了。今天才知林十兄乃我辈中人,人生凭添一知己。来来来,林十兄,这字我来教你。”
林十暗暗腹诽,不就是一句诗词而已,至于么。
只见那读书的取出古墨,轻磨满几香,砚池新浴灿生光。
下笔或劲键或婉转,或如婀娜窈窕的美人,或如矫健勇猛的壮士,或如春风拂面繁花一片,或如北风入关深沉冷峻。
那读书的道:“林十兄,这字啊,要靠练。我也没太大可以教的,不过你记住,落笔要随心,有了意才算上乘。”
“我这里有几副帖子你拿去临吧。”随后拿出了几副他珍藏的帖子,从字迹上来看颇为娟秀,并不是他自己写的。
林十双手接过,那读书的见了,仿佛终于卸下了一副担子:
“林十兄,来我这之前那糙汉子与老头应是都给你上了一课,在我这自然是第三课。”
“读书人的话不可信,读书人的东西不可接。你,可懂?”
林十看了看帖子摇了摇头。
那读书的笑了笑:“以后便懂了。”林十翻看了几遍便收了起来,忙罗一天有些乏了。
夜渐深,微凉。在篝火边凑了凑,沉沉睡去。
阳光撒到林中,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眯了眯眼见天已经亮了。起了身,去溪边洗了把脸,回去分食了鹿肉便接着上路了。
上路前莘深又花了半个时辰教林十如何操控马车,倒也不难,溜了几圈便会了。
坐在马车上,看着周围的风光倒退而去。接下来停歇下来休息时便拿出那帖子临摹了几副。
停歇时便用自己临摹的帖子拓在大石头上,试着用那老头子传授心法的控制右手在石头上刻字。
不过却只能划出几道白痕,一丝一毫都刻不进去。
那老头子见了没有多说,只是不知从哪捡了一块墨黑色的扁平石板给林十,让林十随身带着,一有空了就拿出来刻。
说是能一口气刻出一字时便算是处成了,也不知这板子什么材质,不重,但十分坚硬。
至于那糙汉子的步子和操控身体的法决也没落下,平常走路用的都是那步子。吃个饭都用的是那操控身体的诀窍。
林十发现糙汉子王满之和老头子所传授的两门法决颇为相似,都是用来操控身体。
只是王满之所传之法的操控更为全面,而老头子这法,极偏,只练手部操控,练到颠毫,精到绝锋。
这些天林十一直在联系各种法决,没有半分松懈,日子也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马车毕竟比不得汽车飞机,只觉着走了很远了,林十问道:“莘深姐,咱到底要去哪啊。”
莘深思考了一下,决定把事情告诉林十:“前段时间仙阁接了一个悬赏任务,传闻千年前那秦王,一身修为造化通神。可不知为何突然命人密造了一地宫,数月之后便传来那秦王驾崩的消息。”
“那秦王修为通天,最重要的是其幼时得了一仙人传授的内功法门,相传名为紫金化元功。”
“那秦王成人礼后便参了军,凭借着一身修为军功无数,直到那黄袍加身。秦国在其带领之铁蹄所向万军溃散。”
“秦王驾崩之后那紫金化元功被传得越发通神,这次听闻在极北之地发现了疑似是那秦王修建的地宫。”
“那仙阁也发布了仙令,令牌等级分为地,人,天,仙。这仙令便是最高级别的令牌。”
“那仙阁跟脚我也不知,自古就有了,势力极其庞大。而这仙令可以让仙阁为你做一件事情,不论金银权重,便是要那皇帝的脑袋也不是没有可能。”
“咱这红尘堂倒想碰碰运气,不成也便算了。那极北之地后建了一国,名叫封北国。这地宫便在封北境内,现在距离封北估摸着还需走上数月。”
林十问道:“千年前的秦王?是不是自称秦始皇,名叫嬴政?”
莘深答道:“叫什么不知道,不过的确自称秦始皇,怎了?”
林十又连忙问道:“秦灭之后是不是那汉室当立?”
莘深觉得林十又发神经病了:“秦王突然驾崩后又残喘了进千年,而后才被徐国取代。”
林十懵了,眉头紧皱,这是什么情况。秦始皇,总不可能这么凑巧重名了吧?可为何之后朝代对不上。
莘深不想理会发神经病的林十,数月来倒没出什么差错,终于到了边关之地。
一眼望去大地茫茫。举目,极远处那天地沦为一线。有一线城墙当立。
终于到了,北境。
其位于大陆最北,传闻北境是天之极。再往后只有无止境的白雪,人力不可渡也。
进城往北,再往北,有一白玉雕像矗立于满天雪白与青色葱茏的交界。
。
面向白雪,背对众生。而雕像前竟有一行脚印向雪中蜿蜒而去,不知多少年了都未曾被掩盖...
红尘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