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柳茯苓和莫浅浅这两个四舍五入的“亲历者”来说,这档子充满遗憾的事儿,也就在她们的心里,留得久了些而已。
可日子终归得继续,尽管当时再不甘再自责,也终会放下。
又过了三月,柳茯苓一时兴起,偷偷下山去云华城里的酒楼买烧鸡。
那酒楼就在风家大宅对门儿,她正是因为这个,翻来覆去犹豫了好几日。最后还是嘴馋占了上风,她于是硬着头皮来了。
可是啊,那酒楼的对面,原本该有座富丽堂皇的府邸的地方,却只剩下一个残破的壳子了。
她呆住了,好久好久没回过神来。
“姑娘,您到底买不买啊?不买就往旁边站着点儿,别妨碍咱做生意啊!”店小二不满催促。
“哦,”她反应过来,掏出几两碎银搁在台上,“来只烧鸡。”
“哎好嘞!”小二顿时笑逐颜开,将碎银收进兜里,转身向后厨嚷道,“一只烧鸡!烧得香点儿啊——”
掌勺师傅忙接话:“得嘞!您放心!咱这里的烧鸡,就没有不香的!”
她不禁莞尔,虽说是用来哄客人的噱头,可也有趣得紧。
柳茯苓甩着已经空了的荷包,挑了个空桌子坐下,听着旁人的八卦,磕着自己的瓜子儿。
“哎,你听说了吗?就对面那个风家,以前的云华城首富啊,家里出了怪事儿啦!”
风家?怪事?
她饶有兴趣地竖起耳朵,听着隔壁桌的男人侃侃而谈。
“当初风家不是送了两个小姐上山习武吗?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把她们接回来了,而且——”那男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据说那个大小姐在下山的路上出了意外,死啦!”
“啊?死了?”同桌的另一个中年妇人惋惜道,“那风家大小姐,倒也是个可怜人呢。本来是个千金小姐,自从她爹捡回来一个什么玩意儿孤女后,先是娘重病死了,接着爹又像换了个人似的,都压根不把她当女儿了——哎你要说,我早觉得她爹捡回来的那个女的,叫什么——桑萝,好像就是叫这个——她就不是个好东西!长得妖里妖气的!指不定还会什么妖法呢!这不?把他们一家都给害死了!”
妖法?妖?
她脸上笑意顿失,听得也愈发认真。
这几年妖魔的销声匿迹险些让她错认为它们已然灭绝,今日却在这个小酒楼重新听到了关于妖物的消息。虽然真实性有待考证,但她身为除妖师,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哎哎,你听我继续说,”男人端起一边的茶杯,抿了口茶继续道,“那风家二小姐回来以后整日闭门不出,跟她之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行为举止什么的,倒越来越像她姐姐了。街坊都传啊,是死去的大小姐的冤魂,回来讨债来了!”
“嘶——”那妇人摸摸手臂,“这我倒是不知道,怪瘆人的。那既然是回来讨债的,想必是被二小姐害死的吧!”
“嗐,八九不离十!这消息传到那姓风的耳中,他自然害怕,于是想着第二日一早去请个做法的来,帮那二小姐驱驱邪——这姓风的也忒不是个东西!难道那大小姐就不是他女儿了吗!”他越讲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还拍了桌子,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你可消停点吧!别扰了人家!”妇人忙扒拉他一下,随后又一脸八婆态,“然后呢然后呢?”
“谁知当晚啊,三人便一块儿,被一场火给带走啦!”男人又再次刻意压低了声音,“据说,那把火,是二小姐放的!”
“那,”妇人膛目结舌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道,“那他们也算罪有应得。”
“我可听说啊,天明的时候捕快来拉尸体,只找着了两具——你猜,少了谁的?”
“哎呦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自然是那个妖女的!不过还有一种说法,就是那桑萝已经被烧成灰了,因为当时只剩下一块她随身的玉佩躺在一堆灰烬里头。”
“啧啧啧,真晦气,怎么偏生就找不着她的呢?”
说话间,他们面前的几碟子菜都被男人风卷残云地扫尽,然后那二人便起身,离开了酒楼。
柳茯苓拿起早放到自己跟前的已经用荷叶包好的烧鸡,也转身离去。
关于风雅雅行为异常之事鬼上身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这迹象却更像是转魂之术。
转魂之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术法,内容极简单,看上几遍就能领悟,不过由于使用者越来越少,此术也几乎失传。不过云华门藏书阁中的云华术法录第一卷有详细记载,若是有心,自然能留意的到。
藏书阁?藏书阁!
她记得莫浅浅同她说过,风柔柔就时常流连于藏书阁!
所以,最终的真相,可能并不是风雅雅杀了风柔柔,而是风柔柔杀了风雅雅!
如此,风雅雅来找她时说的那番话,以及此后种种,都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人都死了,真相到底为何,还重要吗?
不过那个叫做桑萝的女子,的确有极大可能为妖。只是她不知所终,也无从查起。
看来,这一趟真正得到的,有用的东西,却只有这只烧鸡了。
她自嘲一笑,掂了掂手上热腾腾的烧鸡。
云华录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