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通天塔

与此同时，通天塔内，云帆看着自动闭合的塔门，默然不语。

四周并不是他想象的漆黑一片，了无生机。相反，若不是塔门仍在身后，云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传送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森林之上。

没错，通天塔里并不是冰冷的塔壁和漆黑的塔底，而是绿草如茵，不远处一株参天巨树直冲云霄，四周或高或低的树木耸立，几位老人端坐其上，招手示意云帆过去。

云帆没有迟疑，他既然来到了这通天塔内，便是要通过这通天塔。而这塔里的老者，不出意外的话便是茉儿方才所说的，土族的历代族长。

缓步走近，云帆看着这老者模样，白发垂髫，儒雅随和，一席蓑衣随意的包裹着身体，微微笑道：“你就是那丫头选择的人吧？我名云破天，是那丫头的爹。”

云帆一愣，他没想到面前这位老者居然是茉儿的父亲，更没想到的是，他们明明是土族，却以‘云’为姓。不过云帆很快便回礼道：“小子云帆，见过云破天前辈。”

云破天微微一笑，伸手一指，云帆只觉得地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冒出。下意识的侧身一跳，恰好一束墨绿色的长蔓拔地而起，如若云帆还停在原地，此刻已被那藤蔓戳穿，小命不保。

云帆脸色微变，面向云破天，轻声问道：“前辈这是何意？晚辈无意冒犯，只是想从这通天塔内寻一条回地面的路，我身受茉儿小姐的恩情，尊你为前辈，不知前辈此举是为何？”

云破天没有回答，又是一指，云帆神色一凝，双腿用力一蹬，身体随之后仰，三根更粗的藤蔓破开地面，更是险些连着云帆一并刺穿。

一指，又一指。云帆虽然感觉不到名叫云破天这位老人的实力，但看着这从地底冒出的藤蔓，便知道定不会在茉儿之下。辗转躲闪间，云帆利用云破天动作的间歇，仔细观察着脱离老人掌控的机会。可分心之下，便被一根背后冒出的巨大藤蔓刺穿左手，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云帆的神经。随着云破天攻击频率的加快，云帆却是再没出现过失误。

“小子倒是够滑头，可惜实力实在是太弱了点，所以，猫捉老鼠的游戏到此结束了。”云破天手掌一握，四周藤蔓便包夹过来，正好形成半个圆球，将云帆包裹在内，动弹不得，只有一个脑袋留在外面，脸上写着无可奈何。

“轰！”

一声巨响，把云帆裹成粽子的藤蔓脱离地面，缓缓飘向云破天。现在看着这脸上带着笑容的老头，云帆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论谁被一老头玩弄个半死不活在被裹成粽子，再看那笑脸都不会觉得那是什么和蔼的笑容。相反，更可能觉得那笑容中透露着一丝……不怀好意。

云破天呵呵笑道：“别放心上，你不是我土族之人，自然不知道这个规矩。凡是入通天塔之人，接受试练是重中之重。”

云帆恍然，道：“既然是规矩，前辈所做之事并无不妥。只是我与茉儿小姐有约，要从这通天塔中寻得离去之路。”

云破天颔首，眉头微凝，似是有所顾虑的看了看后面的许多老者。云帆随之望去，却被一阵威压冲进天灵，险些击散生魂。回过神来，除却骇然，心中还有着隐隐怒火，虽说土族于他有恩，此地又皆是土族祖辈。可只是望了一眼便险些丧命，不禁让他心中愤愤。

但此时身不由己，尚还在藤蔓捆绑中的云帆只能敢怒而不敢言。实力不如人强悍，强逞英雄只能把自己的小命送掉，这点，云帆落崖早在修行之初就已知晓。

云破天凌空虚踏，手掌搭在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云帆额头，后者只觉得一股暖流自眉心划过，流经四肢百骸，注入丹田。那险些被击碎的生魂，也得到了极大地滋养。

云帆不解，睁眼却看见脸上写满愤懑的云破天。将手掌收回后，转身吼道：“司马千骑！这人虽不是我土族之人，也轮不到你这外人插手！而且他通过了古地试练，也是正道得来的我土族功法。你猎族虽然曾与我土族结秦晋之好，但这是我土族内事，容不得你插手！”语毕，云破天瞪着那从老树顶上嘿嘿怪笑的老头，云帆偷偷瞄了一眼，那邋遢的样子缺险些让他喷出一口老血。

一大把油腻的长发挂在背后，卷曲的胡子结了几个拧巴，小指伸进鼻孔里上上下下的掏着，掏出来的东西捏成一个圆球，还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朝着云帆这边弹了出去。

“小子真不长记性，刚刚你看老夫一眼，那掉半条命的感觉不记得了？”叫做司马千骑的邋遢老头嘿嘿笑道，那弹出去的圆球不偏不倚的射在了云帆的眉心，黏住了。虽说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着实让云帆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了出来。

云破天一巴掌拍了出去，那老鬼怪叫一声，从那树上掉了下去，还一边发出令人哭笑不得的怪叫声。

“啪！”

像是一坨泥巴被甩在地上的声音一样，那老鬼就保持着那个动作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云破天似乎是被他气笑了，虚空踏步走向司马千骑。同时，一股强大到凝实的气场迸发开来，将除了云帆所在的地方全部包裹。

一簇火焰自云破天指尖升起，正是云帆曾在茉儿手上出现过的无根之火。只不过比起当初帮助他重生的火焰来说，这火焰更加凝实，但威力却要大上不少。

“破天老贼！你还玩真的！”司马千骑看着云破天指尖的火焰，从地面上弹了起来，拔腿就跑，云破天黑着脸，穷追不舍。

“哇啊啊，破天兄弟，破天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司马千骑一边跑路一边嘴上还不歇着，“你看当年我猎族最好看的我小妹给你当了老婆，生下来的茉儿小姐也是貌美如花，当年追求我们家小妹的那么多男人哪个不比你强？你看我还不是力排众议把我家小妹嫁给你了，你你你你现在这样子对小舅子不觉得羞愧吗？你这是恩将仇报！”云帆只看着云破天一脸黑线的不停砸出火球，而那司马千骑虽然嘴上求饶，但却是没有被任何一个火球砸中。

“咳！”

一声咳嗽传来，参天巨树上射出两道灰色光芒。那空中追逐的二人皆是一个跟头栽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

司马千骑抹了一把脸，对着那参天巨树叫到：“云岚天！你看看你看看，小辈面前动刀动枪，这就是你的好曾孙！我妹和我是双胞胎，小时候可黏我了。嫁给这混球以后我茶不思饭不香，跟过来住下了，结果这破天老……哥竟然下此狠手，对小舅子重拳出击……唉，我对你们土族的待客之道，真的抱有很大的怀疑啊！”司马千骑对着那参天巨树上的人吐槽道，听的云破天捏着拳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混蛋。

被叫做云岚天的老祖没有搭理他。他知道，这俩活宝从小就是天生的看不对眼，司马千骑的小妹喜欢上云破天之后，司马千骑那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为了让云破天不爽，甚至离开猎族在土族定居，时不时地趁小妹不在，找云破天麻烦。

拂尘一挥，那俩人便凭空飞起，以一声凄惨的怪叫为背景，司马千骑和云破天二人破空而去，仅留下高出两道尾焰。

云岚天划开绑着云帆的藤蔓，说道：“还请小友莫要见怪，云破天那小子只是给你个下马威，毕竟我们这些残魂，没有下一次迎接通天塔新人的能力了。所以，你就是最后一位，废土之城的客人。”

废土之城？云帆心中疑惑，询问道：“这废土之城，莫不是这古地的名字？”

云岚天惨淡一笑，摇了摇头，说：“这古地本名土之城，如今土族已灭，血脉荒废，废土之城这名更是适合这古地。”

点了点头，云帆听得那云岚天道：“此前曾有三人进入过这古地，想必茉儿那丫头已经告诉过你了，那三人无不是实力比你强劲不少，且手段心智也超你百年有余，可他们都在这里陨落了，没能寻得回去的路，也没能履行答应茉儿的承诺。我希望你是最后一位闯通天塔的人，也是唯一成功的那个。”云岚天顿了顿，“这通天塔，说是一座塔，倒不如说是一个世界。原初大崩坏前，我还在仙胎境，自己出门闯荡，自以为天下之大，哪里都去得。可没曾想，闯进这塔内，遇见了师傅。他掌管这塔，让当时仙胎境的我在这塔中整整消耗了八年，才悟出了出塔的方法。这是机缘，但也容易送命。好在，我是幸运的那个。”

云帆愕然，他本以为此地只是出入古地必经之路，又怎知会是又一处试炼之地。想到这里，云帆狠狠地在心中念叨了几句茉儿。

云岚天笑了，“茉儿并没有骗你，此处是出入古地的必经之路，可师傅当年立下的规矩便是，这通天塔，只入，可。只出，也可。但要想出入这通天塔，则必须要经历我当年曾闯过的那个试练，得到塔的认可。”

云帆默然，他不复之前的实力，而且就算有着凝体七境的实力，在这个曾折磨过仙胎境八年的魔鬼试练中，也微不足道。

“小友不必如此忧虑，这塔也是盖世灵宝，单论价值，不会输于这古地的任何一物。而且它的试练，因人而异。”云岚天再次看透云帆的想法，说：“仙胎境的试练便是仙胎境的难度，凡硕境的试练自然便是凡硕境的难度。但这个难度虽说因人而异……却也是难如登天。小友若不想尝试，老夫也不强求，只是茉儿那孩子，要又一次失望了。而且，我们这把老骨头，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多则一年少则三月，我们便会魂飞魄散，再入轮回。还请小友……慎重考虑。”

说完，云岚天慢步走去，倚在那参天巨树的树干上，闭目养神。云帆细看，却从他身上看到了疲倦和……绝望。

大概是对无法揪出被灭族的原因感到无奈吧。云帆心想，但，自己可不是这些死了还能残存在世界上这么久的老妖怪，若是不吃不喝，多则七日少则三天自己就会暴毙当场，所以云帆……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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