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江雨
死寂中殿内愈显空旷。
殿前邪火正旺,却是徒添昏冷。
一阵窸窣步声可算刺破了这寂静,步止,一小卒身披绛紫铠甲,已垂首跪地。
“何事?”
座上人话声低沉,言语间却掺着疑惑,似在意料之外。
那小卒不敢动弹,略显畏缩之意,沉声答道:“回禀主上:是仙家之事。”
也难怪他忌惮。何人不晓,自傅家主母命丧仙家之手起,那玄青月白二色可就成了整个傅家的痛,正是数载来不可多言的禁忌所在。
果真,座上人眉峰微拢,面色阴冷,周身都似添了凉意。
“说。”
简短至斯的命令,压着万千滋味,痛、怒、怨……都只剩下冰冷。
“是。君、徐二家为抗我派,以家中晚辈联姻,择日订婚。”
无聊。傅鹤坐态甚端,如是默念。君家如何盘算他怎不知?口里念着正派相联,心里巴不得吞了徐家,对傅家又绝不心慈,真真是他仙家做派。他傅鹤便任两家这般折腾下去,也难逃成为傅家囊中之物的命运,甚是无趣。
倏地,眸前似闪过一道月白衣袍的影子,大概是往事的残影了。那时他精神尚足,飞身上前。南菱回身巧笑,明眸皓齿的模样晃了他的眸,衣袂翻飞,衬得她愈似仙人。南菱仍是爱闹,飞身腾空,腕间一抖,一个剑花劈了足下的竹节向他扬来。他挥剑排开那些空中的竹节,无奈笑道:“小屏就知道玩闹,可知咱们是偷偷出来的?”南菱笑靥愈灿,话声也如流水般清澈动人:“不碍事,不碍事。再者,咱们偷偷出来,不正是为了玩闹吗?”
师兄也在他身旁,负手立在竹端。月辉如练,竟映得他俊逸儒雅,一副斯文模样,望着南菱直笑。不一会儿,师兄这模样便丢了,带上他们一个劲四处闯。
恍惚之间,傅鹤忽地发觉那二人正是家中晚辈。神不知鬼不觉地,待傅鹤回过神来,一个“谁”字已问出了口。
小卒不禁默了默,禀道:
“……君家长子君扶风,徐家之女南菱。”
那小卒怎知,寥寥数字如霹雳般传入了座上人之耳,引得他脸色阴冷,神情莫测。
傅鹤喉头一紧,再一次清清楚楚听见这两个名字,他心头骤地一震。
绛紫宽袍下是攥得指节发白的手,心尖泛起酸涩。许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此时再看小屏少时要嫁师兄的戏言,他不知该是何心情,只感觉胸中翻涌着什么,又隐隐地钝痛。小屏竟是终于要嫁师兄,而他和兄长,也只管背着整个仙家那么大的痛,眼看着他们与自己之间的那条裂痕蔓延,终于裂作深渊。
他傅家也曾和乐,兄长也曾肆意欢笑,而今,傅家破碎,兄长不得已与整个仙家为敌,身边也只剩下他鹤贪一人。他鹤贪本该担着的这些罪恶与仇恨,到底是全由兄长担了起来,他又怎忍心让兄长独自战斗?兄长既已肩负血污,投入深渊,他鹤贪绝不能呼吸在光明之下。
如此一来,怕是连小屏也要恨他更切吧。
除去鹤贪,兄长于这世上怕是再无温存了吧。而鹤贪呢?他固然口里身后皆是对仙家的恨,却也有松池学宫的日子暖着他的肺腑,也凉了他的肺腑。傅鹤阖了眸,高座之上,仙家负他傅家的一幕幕、松池三人度过的一日日悉数在他脑海中浮现,最终,只有一句话:
“勤加操练,争取早日攻下仙家。”
正色,危坐,嗓音冰凉:“今日,就先攻他君家地盘几个城池。”
这天真凉呵。他鹤贪脚下的路,真是条不归路呵。
归鸟簿:招……新……有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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