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笔/江雨
南菱心头一紧,赶忙提了歌吹相迎,奈何魍魉猖獗,甚是骇人,形势已是不妙,如此关头只得催动仅剩的纸符堪堪抵挡。
扶风见状更是心焦,直欲弃了眼前魍魉赶来相护,然战况胶着,又怎容他轻易脱身。眼见南菱愈发虚弱,扶风似有烈火焚心,却也唯有且战且走一点点靠近南菱。
歌吹翻飞间露出一个破绽,魍魉得了空便急急攻来。
来不及三思,扶风慌忙飞身上前,迎着那魍魉将南菱护在身后,总算是替南菱挨下了这一击。
“扶风!”
眼看着奋身相护的扶风,南菱着实心惊,一时间花容失色。然而局势不容她放松丝毫,纵是两人全力抵挡,也逐渐败退,终于处于劣势。
若换做是平日,他二人绝不可能遭这魍魉纠缠,奈何今日他二人已是虚弱十分,早失了招架之力。
正是险处,那鬼物竟遭邪火焚烧起来。
一袭紫袍赫然挡在二人面前,腰间墨玉衬得他更显威仪。
“我傅家地盘上的鬼物扰了师弟师妹清净,是在下的不是了。”那话声在熟悉不过。
那人对付起魍魉来游刃有余,边说边回过身来,正是傅家家主傅行霈。
见此,扶风与南菱皆是诧异,暗自警戒起来,唯恐傅行霈乘人之危,又做出些什么有失道义的恶事来。
然而傅行霈只是纵了邪火去焚身后的鬼物,并道:“师弟师妹且去吧,这里交给在下便好。”语罢便转身一心对付鬼物,不失风度。
心下虽是不解,但眼下也唯有撤离,于是扶风道了谢护着南菱速速离去。
相互搀扶走着寻个歇脚的处所,天色已不甚敞亮,二人负着伤自然觉着吃力,以至于有些昏沉了。
大抵是这地界太过偏僻的的缘故,道旁尽是些草木,扶风与南菱缓步道上,一时间窥不见人家。
昏沉的时候时间分外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走到了何处,南菱一眼便看见竹木间那小巧的木屋。
“扶风。”南菱看着身侧面色苍白的师兄,轻唤着,遥指那木屋,“去看看吧。”
“好。”扶风的嗓音有些低沉。
缓缓行至屋前,南菱抬起手来轻叩门扉,边问着:“有人在吗?”
半晌,木门敞开来。
起初只敞开了一道不宽不窄的缝隙,一位老者向外张望,打量着二人,不徐不疾道:“何事啊?”
“我们方才与鬼物打斗受了些伤,途径此地,不知可否借宿于此啊?”见有人开门,南菱自是欣喜。
老者倒也不多问,听罢便敞了门迎二人进屋。
门未大敞时看不真切,门敞了才看清这老者着了一身绛紫衣裳。
想着幸好不曾表明身份,眼下倒也无不妥,二人在老者的指引下行至榻边休息。
这大半天下来,扶风为了护着南菱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已是十分虚弱,倒在榻上便昏睡过去,但就是睡了也依旧扯着南菱的手。
南菱也不知他究竟受了多少伤,看着他这般昏睡,心下很是怜惜。她轻轻取了随身带着的丹药,有修复筋络、调理肺腑的,也不乏止血散瘀的,一颗颗喂了昏睡着的扶风。
做完这些,南菱终于松了口气,坐在榻边放松下来。然而经历了诸多事故,她的神经仍是紧绷。
眼下最令南菱疑惑的,自然是傅行霈。那世人口中不仁不义的魔头,在茅屋中的那番话倒说得似个有血有肉的常人。
如今细细想来,那茅屋中的傅行霈言语温和,乍看不似生来暴戾之人,并不比传闻中骇人,方才又不曾中伤二人,反倒出手相助,也非传言中暴虐模样……莫非此中自有原委?
正自纳罕,忽地思及袖间书信,忙掏来展开。
果真是封绝笔,南菱心下一惊。纸上娟娟细字,短短数行,尽是无奈的温情。读罢,只知这遗书主人遭人下毒,叫人逼至绝境,自知再无时日,为了不拖累家人只得草草自尽。如此看来,怕是有人要这女子一家的命,而且对方手段狠辣果决,绝非常人。
要知道,这遗书可是南菱从鹤贪枕下抽来的,无须多言也可明白此中联系。许是鹤贪的至亲遭人逼死,令他至今难以释怀?若当真如此,傅家历经此般劫难,进而叛出,便显得十分合理了。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南菱凭着只言片语空来的怀疑,又怎能就此勾销了傅家十恶不赦的行径?南菱也不至于那般糊涂,真相大白之前,傅家仍旧可憎、仍是仙家的头号大敌,不敢对此放松丝毫警惕。如此思前想后一番,南菱才终于平复了心境。
“家主,方才怎不杀了那仙家子弟?”傅府内,一紫衣后生不解道。
“杀?好歹也是鹤贪的故交,杀了他们鹤贪该怨极我了。”傅行霈且踱且笑,“再者,我傅家本也不是那般丧尽天良,那丫头须要明白这点。”
轻摇折扇,傅行霈向不知名的远处望去,半晌,徐徐道:“我自有分寸。”
“看你们疲累,老夫备了些清粥清粥来。”竹木间的小木屋内,身着绛紫衣袍的老者驻足帘外,嗓音略哑,向帘内唤道。
南菱听罢忙收了信纸,理理思绪,起身掀了帘子去迎,口中连连答谢着,心下又没来由的一暖。
置好粥碗,南菱顺势笑着请老者入座:“先前见到的傅家青年大都凶悍,我可吓得不轻,不想您竟如此好心,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了。”
听罢,老者叹息一阵,沉默半晌。
“近些年的年轻人戾气深重,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望你们多多担待。”老人面目慈善,谈及傅家青年满是无奈和忧心,思来想去,似是陷入了关于过往之事的回忆,更生出些感慨来,“生得如此跋扈倒也不全怨他们……傅家近年尽遭人负了,也是不易。”
语罢,老者似乎当即察觉到丝毫不妥,当下稍显局促,然而大体上仍是稳重可靠的模样。
方才老者一席言辞南菱听得出神,全不是南菱所以为的傅家人会叙说的样子,正颔着首仔细思忖,却终于让老者打断了:“罢了,知道太多倒是麻烦,姑娘还是歇着吧,老夫就不多嘴了。”
目送老者掀了帘出去,南菱仍是怔愣。
清粥熬得细软,尝着也温热,只消片刻便煨暖了南菱的胃肠肺腑,烘得她心下也欢欣起来,渐渐地就实在不愿多想了,只管一勺勺呷着粥。
见身侧扶风睡颜安详,南菱不由地轻轻勾起了唇角,舀了勺清粥,小心地送至扶风唇边,再一点点倾入他口中。目视扶风舒展的眉头,南菱只觉着心情温和,再无什么焦灼思虑。
什么过往兴衰且不多问,只今日至此,南菱便觉着傅家人也并不都是十恶不赦的了,这让她自己都好生意外,暗自惊诧了好一阵子,不过总归也是乐事。懒得再思,南菱也着实疲倦了,伏在榻前便睡着了。
归鸟簿: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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