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续）：姐姐

君离想起来了，他是有个姐姐的。

君芷那时不过十四五岁，模样生得娟秀，性子又生得善良温和，特招邻里喜欢。

只可惜命格不好，母亲难产生下弟弟后，就散手人寰。父亲终日郁郁寡欢，不久后也随母亲去了。便只留下了姐弟二人挣扎在迂腐的社会。

君芷从不怨什么不公，自己编织些小物件拿到集市上卖。虽不宽裕，但也能带着勉强度日，偶尔也会用散钱给君离带回来一些零嘴玩具，平淡的生活也生出一丝趣味。

“小离！你看！姐姐给你买了糖葫芦！”

“小离！姐姐给你织了新衣裳！”

“小离！这是姐姐自己用竹叶编的兔子！看！可爱吧！”

……

君芷的愿望很小，和弟弟平安开心一生就好了。

可好景不长，君离不小心打碎了刘商人的瓷器。

姐姐不停地给商人赔礼道歉，然后就被那人带回了富宅，她笑着让君离回家等她。

男孩听话得就像只小鱼，乖乖待在家里等姐姐回来。

等啊，等啊，一直等，等到深夜。姐姐才捂着撕破的衣裳，步履蹒跚地走回来。

君芷哭了一整晚，每次与君离说话都是强撑着笑意。

不忍看见她悲伤的样子，男孩的眼里不知何时出现了阴晦，他发誓要让欺负姐姐的人付出代价。

每日依旧如此，姐姐仍是笑着，没人在提起那件事。

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君离等着君芷回家，却见她背回了一个发色乌黑的男人。

他高烧不退，还受了重伤，君芷在狭小的深巷发现他昏迷不醒，依旧相信善有善报，便把他背了回来。

男人身形高大，照顾起他来极其费劲。君离在一旁端着水盆帮忙，看着姐姐一点点用湿布擦拭这男人的伤口。他五官端正，只半张脸都被烧毁了，君芷望着半残的脸，心中惋惜。

伤很重，君芷便去山上采了草药。

在悉心照顾下，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君离发觉那是一双琥珀色的双眸，很是好看。

男人自称叫子燚，从西边的兰戈国来的，得罪了人，一路被追杀，逃到了晋州，这才被君姑娘救了。

男人看了看紧贴着胸口玉石吊坠，只想快些走。

君芷劝他：“你伤未好透，还是留下多歇些时日，到时伤口迸开可就不好了。”

坳不过她，于是子燚便住下了。聊聊天，帮她编些小动物，听听她每日的倾诉，给她讲城外的故事，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微妙。

又是夜里，他一人倚在屋外，盯着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这里干什么？”君离小小的身影慢慢挪到他旁边，仰着头就这么盯着他。

子燚低头：“我在想，阿兄是否在等我回去。”

男孩睁大圆眼：“你哥哥一定很想你！”

男人轻笑：“何来这么一说？”

“因为夜里姐姐衣衫凌乱哭着回来时，我就很想她！”

男人面色一沉，转而又笑道：“小离，你知道那晚姐姐去哪了吗？”

“是城里刘富商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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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刘家宅，火光通天，浓烟滚滚，下人慌忙地超火上扑水，却毫无作用。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站在院楼眺试，戏谑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老爷！老爷还没出来啊！”身着华贵衣服的女人从房里冲出来，焦急地挥指下人去救人，可哪有下人敢进去？

火焰熊熊，房屋几乎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迅速变成灰烬。

“这火着了魔了！怎么都扑不灭！”

“夫人！不是我们不救啊！这火实在是太大了！”

夫人顿时暴跳如雷，一巴掌扇到下人脸上，尖锐喊道：“老爷可是你们主人！你们这群没良心的！”

切，到底是谁没良心，男人无趣看了眼火焰下的残墟，估计那姓刘的早死了吧。

瑕疵必报，不及他人，是他的准则。

无趣，无趣，果然还是那姑娘更吸引人，男人笑了笑。

瞳孔放大，胸口感到剧痛，不知何时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紧贴胸部的玉石吊坠也随之破碎，男人爆了一句粗口，又是那群跟屁虫！眸子里瞬间染上一层血色，黑发披散在肩头活像一只巨鸦，血浸湿了前襟。

男人额上青筋暴起，猛地转拔出胸口的箭，野兽般失控的怒嚎起来，以自身为圆心，汹涌的火浪奔涌开来，直袭向四面八方，整个晋州城顿时沦为一片火海！

人们从梦中惊醒！！漆黑的夜已被火光照的通明！

“走水了！快灭火啊！！！”

“灭不了！火越烧越大啊！”

“别管了！赶紧跑吧！！”

………

人们把财物全丢弃了，跑着跑着还跑丢了一只鞋，哪里还顾得捡？

集市街边的杂物被逃跑是撞掉，绊了一跤，爬起来接着跑，那火像是找了魔一样，追着人无情撕咬，所过之处生灵涂炭，跑在末尾的人无一不被吞噬殆尽。

君芷揉揉眼醒来：“外面怎么那么吵？”

看清外面景象后，君芷瞬间没了困意！一把抱起君离，冲出房屋，左右寻望，却未曾找到子燚（yi第四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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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离反过神来，姐姐是倒在一片血泊里，身上一个巨大的窟窿，子燚的左手上全沾着血液。

“子燚……你不认得我了吗……”

迷惘，悲伤，痛苦，仇恨交织在一起。

男人狞笑着，掐着她的脖颈。

“为什么啊……”

她毫无生气睁着大大的眼睛，泪水凝在眼边，死在了她曾经爱的人手上。

“对不起…小离…”

“没能……看着你长大…”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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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燚猛地掐住君离脖子，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男孩喉咙哽咽道：“亏她还救了你！”

“你还我姐姐！”

男人身形猛地一颤，目光似有一瞬恢复清明。

“呵呵。”沙哑的嗓音传来。

男人眼眸变得通红，手上的力道增大。

君离昏了过去。

子燚下死手之际，一个银色的身影从火光里走了出来。

“小燚，兄长的话……”

“你就是不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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