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东海总有那么不平静的几天。

麟夜与往常一般，在寝宫门前坐着。眯眼抬头，昏昏欲睡，一颗又一颗的石子砸下。猛然间有一很大的青石砸中了他的首，他才清醒。

起身伸伸懒腰，“她都砸了一个时辰了……还不停？”

“回殿下，精卫上神似乎比往常还生气！”

精卫在东海边上站，正要砸下一颗，麟夜便出来了。他手中拿着一个布袋，“行了，别一个一个找了！喏，这些都是你一个时辰以来砸的！要砸，你便等我下去了，把石子从其中拿出来一个个砸！”

说毕，麟夜转身要到海底去。他的背懒懒驼着，满是无奈。精卫砸他已经砸了整整九万年了，他都已经习惯了。唉……只是怎么还有些生无可恋呢！

精卫见此，细眉反倒皱的更紧，“麟夜你给我回来！”

麟夜转身平稳地走到她身边。

“你……你居然！你！”精卫越想越气，竟然大声哭了起来，“麟夜你混蛋！”

看精卫这般，麟夜自然不忍心走，他赶忙走到她身旁，又不知该说什么，“那……那个……不准哭！”可精卫仍在哭。

麟夜的心不知为何一揪一揪，“哎呀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求你了，别哭了！”他满脸的哀求中还夹带几分无可奈何，双眉都快要连在一起。

精卫倒不哭了，可她打开麟夜刚才递过来的布袋，拿出其中的石子砸向麟夜。他欲哭无泪，躲也不是，不躲还不是，只好纹丝不动地站着。

“二殿下，陛下召您！”

麟夜紧蹙的眉又展开，得到救赎般微笑。

“我先去了啊！”麟夜可谓是撒腿就跑。

精卫仍是不停地砸，知道看不到他背影。末了，她才在地上坐下来，静静哭泣，用力论起装有石子的布袋朝东海扔去。

二人平时虽总是不合，可合适如今日这般啊？此事……又是说来话长，又是……众所周知。

早闻陛下舍不得自己的宝贝侄子，可这次竟是婧后放心不下，偏要再让一个能带兵打仗的过去。麟夜一闻精卫想去，便拼了命去抢这个机会。陛下自然是派麟夜去，精卫又觉得脸上挂不住。

这不，宝贝侄子回来了，便让他一会儿一同走。

“东海二皇子麟夜参见陛下！”麟夜缓慢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接着问“世子何时到？”

“武儿方才去更衣，等会儿罢！阿夜陪朕谈谈！”

“是”

郦烨使了个眼色让仙侍上茶，“阿夜觉着，武儿这孩子怎么样？”

麟夜与郦武平日里也算是兄弟，他自是要多说好话，拱手，用万分认可的口气道“大武，文武双全，且勇气可嘉！”

“脑子也机灵！”郦烨满意地点着头，饮了口茶，“看来这茶，需再备一壶了。武儿，不必去请了，莫要打扰他才是。”

“是”仙侍纷纷道。

郦武正与郦冰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着。

“他们传回消息，说你好多次受伤了。你怎如此不小心啊？”郦冰许久才问道。

郦武望着她双眼深处，双眸又时时刻刻扫过她那嫩红的唇。他到底在寻找什么？她的笑，快乐无忌地笑，他对她的笑如饥似渴。

受伤，哪是当心些便能避免的？郦武想，她没上过沙场，她自是不知，她没有与宫中的那些豺狼虎豹打斗过，自是不知。当然，他亦不想让她知道。

“都是些小伤。”眼前的少年似乎想了许久，许久才道来这一句。

两句以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彼此。一个月，对于仙族不足以挂齿，可这一个月过得好生漫长。一个月，是多么渴望见到那个面庞。积攒了许多想与那个人说的话，可此时，竟不知该说那一句。或许，能看着那个人的面庞，亦足够了。

少年看着她，她似乎一个月都未曾休息好，双眼满是血丝，眼边又有两抹黑。

看着少年，眼底满是疲劳与顾虑。仿佛是无尽的……

郦武这个名字，在军中多么响亮，在朝中亦是如此。可他不知为何，面对她时，他总觉得自己并没有他人传的那般优秀。这种感觉，只有对她时才会有。这种感觉又是何时开始的？他亦无从知晓。

他喜欢的，也许是她，也许是她的笑，也许是她的一切。

她笑了，她终于笑了！笑容的明亮，遮盖了双目的疲惫，也让他打心底的疲劳彻底消失。

郦武恍然大悟，他的心底哀求的，原来是一个纯净的笑容。

“我送你回宫。我还要去见陛下呢！”郦武起身道，眼神一点也没有离开郦冰。

在回玄清宫的长廊里走着，天色还早，阳光再一次将少年的面庞照亮。他的笑，与阳光一同温暖了时光。他见长廊里没有人，便放慢了脚步，与郦冰一同走。

或许，郦武此刻已不在乎那些人是否会来伤害冰儿，因为他明白，他躲着她，亦不是长久之计。那便守在她身边，甚至愿以将她绑在身边，用命保护她。

郦冰微抬首望了他一眼，缓缓将手从袖中伸出，又轻轻拉住他的手。他忽觉手与脸一热，便将手中那只嫩白的手握紧。

二人的影子之间不再空虚。

他们相视一笑，可当回过某时，却见十几黑衣人将他们围住，带着面具，亦没有戴任何玉佩令牌，无法分辨是何人麾下。

十几黑衣人攻了上来，郦武起初用十圣净火去抵抗，边将郦冰护在身边。郦冰愣愣的，双眼睁的很大，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有一黑衣人朝她砍来一刀，辛亏郦武反应快，立马出现在了郦冰的眼前，可他的背却受了一刀。郦武见他将冰儿护在身边，她亦不会安全，索性他便立刻趴下，将郦冰护在身下。那些黑衣人趁虚而入般对着他厚实的臂膀攻来，像极了饥饿的野兽。

他们砍下的每一刀，她都透过他的手臂与地面的小缝看得一清二楚。他始终没有放开她，始终没有喊一声，静静的受着那一下又一下的刀。她不知何时开始哭了，怎么也停不下来，不知是因为心疼大武而哭，还是因为害怕而哭。

第十六章 命运•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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