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很快地，顾宸又要回公司上班了。蓝黎和蓝岚偶尔来上海出差的时候也会来找他。

一切都是一副很正常的模样。

安凌一下班就会来接顾宸，就马上有同事问了，“男朋友吗？”

顾宸大概地想了一下自己和安凌的关系，“可能，是朋友吧。”

其实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曾经他想着，既然不能给安凌幸福，就不要给他光，不然安凌只会越来越沦陷，可现在，彻底沦陷的是自己，一旦安凌在接近自己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接近安凌。

有的时候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不该回来上海。

一切都太糟糕了。

糟糕透顶。

顾宸正想着，笑着跟同事告了别。

刚坐上安凌的车，顾宸就道：“我也不是没有车啊，你现在还要管一整个公司，那么忙，怎么就一直有空来接我啊？”

“对你是有空，二十四小时都有空。”安凌笑道。

“……”顾宸表示不知道跟这人还能说些什么，只是无奈地看着窗外。

好像，越陷越深了。

从前没有这种感觉，现在却莫名其妙有了，就是那种，安凌一和自己说话，心脏都会怦怦直跳的感觉。

理智告诉他他不能这么做了。

不能再沦陷下去了。

否则害的不止是安凌。

努力挣扎。却沉溺于他的温柔。

安凌，你要我怎么办？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是很热爱“作死”的，比如说，曾经肺炎刚好，他戒不了烟瘾，忍不住吸了烟。他知道，这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最终还是想着，放弃了挣扎。

现在他很害怕自己死掉，怕看不到安凌的微笑。

那个笑起来像光一样的男生，让他喜欢到要疯掉。

可是……可是啊，安凌，你说你怎么就喜欢上了我了呢？顾宸想着，缓缓垂下了眼帘。

爱情里没有那么多的生老病死，他知道，其实大多数还是爱与不爱。可是他也想过，要是按照自己这个身体，要是哪天就这么死了。安凌会不会变成和几年前的自己一样？病死造成的离别，其实已经不少了。

他感觉自己活着就像一个笑话。

“安凌。”顾宸缓缓垂下眼帘。

“怎么了？”安凌笑道，“突然这么严肃地叫我。”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顾宸转过头去。

是爱上了，也沦陷了。他在心里想着。

前几天他突然想起去《抑》登录一下看看，一登陆就正好撞上了安凌发的喇叭，他立刻按了隐藏登陆，然后看着喇叭显示的内容。

“我打算让全区知道我喜欢顾宸。”

可以说很幼稚了，可是，心里一阵暖意又是怎么回事。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没错的，零零的确是安凌。

他不知道的其实还有很多，比如说安凌曾经特别调皮地包下了某处的LED一整天，就只是为了说一句喜欢顾宸，让他回来。

安凌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个人有多好，多优秀的。

而顾宸本身就是一个低调性子，一般只有特别亲近的人他才会跟他开口说些什么。他习惯把喜欢藏在心里。

当然，安凌其实本身也不喜欢太高调的，就是酒喝多了，忍不住就抽风了。

顾宸一向不怎么接触社交软件，不知道曾经有一段时间全网都在找他。就是因为安凌那酒后抽风的行为，吸引了各大网民的注意力。

在顾宸离开的那五年，安凌不止一次地去苏州躲在顾宸的公司里的某个角落偷偷看着顾宸，不止一次地各种高调宣布自己喜欢顾宸。他只是想让顾宸回来，只可惜他没有想到过顾宸早就开始了与世隔绝的模式，从来都没有看到他发的那些幼稚的疯。

……

慢慢地，又快到新年了。

安凌每靠近顾宸一次，顾宸就沦陷得越深。渐渐地，顾宸开始戒不掉喜欢安凌了。

就像当初戒不掉喜欢林玄一样的。

顾宸觉得自己活着真的是个错误，祸害了那么多人，也是可笑。

在大年三十的那一天，林玄的妈妈亲自来找了他。

按理来说林玄已经很久没有来找过他了，他有些不懂面前这个跟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来找自己干嘛。

那是林玄的母亲第一次和他道歉。

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第一次这么郑重地鞠躬给他道歉，他有些惊慌失措地将这人扶起来，“阿姨，您别这样。”

“不不不，孩子，你误解了我的用意。”这个高贵的夫人摆了摆手，“我只是想让你继续和我儿子在一起。”

顾宸和林玄在一起的利与弊，从他们分开的时候就明显的显现了出来，从顾宸一知道安凌出了车祸飞快地赶回来的时候，林玄就知道了，顾宸已经不喜欢自己了。他在意的只是安凌。

就是那种，失去了很久的东西，你突然知道，这个东西真的不属于你了，而且已经回不来了的失落感。

更何况，他看出了安凌对顾宸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于是小孩子气地要顾宸赶走安凌。

现在，他和安凌好歹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按理来说他不该跟安凌竞争。可是，这种失落感把他逼疯了。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当初顾宸离开他时的难过。

新鲜感。

他最终还是发现新鲜感是比不上顾宸的。可是顾宸从几年前就告诉自己不喜欢自己了。

或许几年前是假的，但是现在，绝对是真的。

于是林玄的妈妈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失落，以及发现了儿子公司的破产就是因为顾宸的离开，于是她不得不放下面子，这夫人强行挤出两滴眼泪，“阿宸，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一定不忍心看见阿玄难过的样子吧？”

什么，逻辑？顾宸有些懵了。

“可是，阿姨，我……不喜欢林玄了。”顾宸低声说，他大概做不了这个好人，一件事情有了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然后就有第三次第四次。

他不是什么老好人，不是那种人家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后道了歉，还会笑着跟别人说自己没事的老好人。

他欠林玄的，和林玄欠他的，大概是扯平了的。

那就只能做陌生人。

他郑重地鞠了躬，“阿姨，抱歉。”然后转身回了家。

林玄……当初林玄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自己已经渐渐淡忘了。林玄和安凌大概是成了朋友，那么，他和林玄，也就只是朋友关系了。朋友之间……什么都不算了。不管是怨恨还是好感，都没有了。

……

回到家的时候安凌正在包饺子。当然，这饺子的长相实在让人难以描述。如果安凌正常包的话，其实还是蛮好看的，就是这人偏要走沙雕路线……

这，这包的什么玩意儿都。

“你回来啦？”安凌笑了笑，“坐好吖，我包饺子给你吃，嘿嘿。”

“昂，我帮你吧。”顾宸看着安凌，笑了起来。

“不用不用。”安凌摆了摆手，“我来嘛。”

顾宸只好坐在一旁看着安凌，然后突然有了什么灵感，于是马上打开电脑一阵狂写程序。

“不要累到啊。”安凌看着顾宸飞快地打着键盘的手，心疼道，“你们公司也是很神奇，都大年三十了，怎么还有要求写程序的啊。”

“为了陪你啊，把工作带到家里来了。”顾宸笑了笑，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委屈的安凌。

“好吧。”安凌闷闷地说着，然后包的饺子的形状也变得正常起来。至少不是像之前那样奇形怪状的了。

近几年电竞行业发展得越来越快，对游戏的要求也越来越高，有时候甚至不允许出现负能量类游戏，这让一向以压抑风为主的游戏立刻落了下游。顾宸公司里的老板经常开会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要尽可能做出最有影响力也最正能的游戏，要知道，现在有多少孩子和成年人在打电竞，随便一个暴力血腥都是不允许的。好好努力吧。”

国内对电竞圈的要求越来越严格，顾宸他们经常因为一小处的不合格而要加班一个晚上。

顾宸身体一向不好，前几天还差点猝死在公司，于是老板便让他不要在公司加班，在家里工作，也要适当休息一下。

当然，这些事情，安凌一点也不知道。

其实说来，他们公司还是挺体恤人的。

至少还可以回来工作。顾宸想着，又是一阵飞快地打键盘。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凌突然端了一碗水饺来。虽然看上去有点奇怪，顾宸道了句谢谢，还是吃了。虽然看着形状有些怪异，但是味道还挺好的。

吃着吃着就吃到了一个很甜的，甜的直钻心头。他知道安凌又在自己的水饺里“动了手脚”了，于是无奈道：“凌哥。”

听着顾宸的话，安凌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这句话在他耳旁听来，就像是撒娇一样，于是笑着问道：“怎么了。”

“果然我还是要和你一起煮的。”顾宸看了一眼一旁得意地笑着的人，道。

“甜的多好啊，宸宸你不是最喜欢甜的了嘛。”

“……”顾宸不知道说什么，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也喜欢甜的。”

顾宸喜欢吃糖，大概是被安凌所影响的，在刚认识安凌不久时，安凌总是会不定时给他一颗糖，然后上了小学也是如此，初中也是如此。

生活苦了，才知道甜有多重要。

“对啊，我喜欢甜甜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安凌又在作死了，他心知顾宸是个撩不动的冰山，却还喜欢这样。

“……”顾宸转过脸去，不看安凌。

大概是，又沦陷了……

“凌哥，你也赶快吃吧。”察觉到安凌还搬来了一把小椅子，乖巧地坐在他旁边欣赏他的侧颜的时候，顾宸哭笑不得道。

安凌只好转身去捞水饺吃，然后捞完一碗就端着碗继续乖巧地欣赏顾宸的侧颜。

还是很好看。不管几岁，顾宸真的是行走的神仙颜值啊。安凌忍不住感叹道，然后在心中暗暗庆幸陪着顾宸一起长大的是自己。

顾宸只好默默地写着程序。

心脏怦怦直跳……

夜深。

顾宸难得地睡了个好觉，梦见了不少与安凌初中的事情。

他看见年少的安凌笑着搭上自己的肩，然后道：“宸宸啊，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顾宸只是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大概是个慢热的性子，到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

安凌的眼里不只是欣喜还是难过。现在仔细想想看，应该是两者都有的吧。

记得大概是初二那阵子，不知道怎么了，放学总有些别的学校的混混来学校堵人，学校已经尽力抓住那些人了，但是还是会有一两个来搞事请的。

有一天，顾宸就是这被围堵的人，那些人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水，泼到了他的身上，顿时感到一阵冷，顾宸其实是怕冷的。他忍不住蜷缩着蹲在角落，看着那群人嘻嘻笑笑。他知道，他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又莫名其妙地被一阵暴打，他强忍着身上传来的疼痛。咬着牙，不让眼泪流下来。

而那群人只是笑道：“你叫啊，哭啊，求救啊，不照做的话可就不是个有趣的猎物了。”

顾宸咬了咬牙，心知是不能反抗的，从小学开始他就知道这个道理。

在这里，反抗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对你感兴趣，迎来的打骂也会越来越多。

反正也习惯了。顾宸对自己说道，于是忍着疼痛，无力地被抓起来，有被狠狠地推到了地上。

正当他们打着起劲的时候，班主任正好路过，刚要抓住他们，他们就跑了，顾宸默默地站了起来，班主任心疼地问着他有没有事。他摇了摇头，道了句谢后，就走了。

被各自的学校处分后，那些人便越打越起劲，直到安凌知道了这件事情。当时的安凌还打算以牙还牙来着，只是被顾宸劝住了，便没有动手，只是让他们退学处理，并专门找人在暗地里保护好顾宸，当然，顾宸是不知道的。

他的眼前还闪过很多很多……

都是安凌。

安凌好像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笑着的一样，就算是自己推开他的那一瞬间，也是淡淡的笑。却透着一种莫名的悲伤。

他的整个梦里都是安凌。

都是这个对自己特别好的温柔的人。

有的时候他会想，自己喜欢上安凌，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在放下林玄的一瞬间他却要面对一个很残酷的现实，他怕自己不能给安凌永远。

所以，要怎么办呢？

他突然就掉到了犹豫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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