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景辞右手抵着胸口,咳嗽一声重过一声,他不想打扰阿原休息,便转身出了房间。
眼前突然腾起一阵黑雾,景辞慌忙用手撑住了栏杆,口中弥漫着血腥味。
“阿辞。”跟在景辞身后出来的左言希面上尽是担忧之色,听着景辞压抑的咳嗽声,他忍不住上前抓过景辞的手,果然看见掌心一片刺目的鲜红。
“咳……我……咳咳……没事……咳咳咳……”
慕北湮见景辞咳得厉害,也不由得出来看看。虽然心里是担心景辞的,但他慕北湮从来就不会说什么关心人的话,这话从嘴里出来就变成了:
“喂,阿原要恢复记忆了,我都还没着急,你着什么急啊?”
“北湮,”左言希虽知慕北湮没有恶意,但也不想让景辞再受什么刺激,“你快少说两句吧。”
左言希用衣袖擦干净了景辞掌心的血,又抹去了他嘴角的血迹,轻声对景辞道:“阿辞,我扶你去歇歇吧。”
为了阿原的事,景辞一整晚担心的睡不着,一大早就跑到建章殿外焦急的等候结果,得知阿原出城去追乔立后又快马加鞭的追寻阿原的踪迹,几乎是一个上午都没有休息过。
左言希扶着景辞在院中的凳子坐下,又伸手给他诊脉。
景辞的脉象很不乐观,尽管左言希多次用真气压制,又有凤簪辅助调节,景辞体内月霰还是蠢蠢欲动,几近爆发。尤其是还有那不知名的慢性毒从中作祟,让景辞的身体根本无力抵挡月霰之毒。
见左言希想说些什么,景辞抢先开口道:“言希,我没事。”
可他面色煞白,连慕北湮都能看出来他的现在的情况很是糟糕。
左言希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推到景辞面前。
“好在我已经研究出了方子。你按照这个方子服药,我有把握治好你的病,其中两味难寻的药我已经托人找到了。月霰之毒的解药我还在研制,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查不出源头的慢性毒。若是找不到这个源头,即便能治好你的病,你会被这毒拖垮身体的。”
慕北湮听后有些好奇,想问问究竟是什么毒连左言希都查不出源头。刚走了一步,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块玉佩。
好像……有点眼熟?
慕北湮弯腰捡起,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块玉佩了。
这不是景辞终日佩戴在腰间的玉佩嘛。
慕北湮捡起玉佩上前递给景辞,“喏,你的玉佩。”
左言希看着眼前的玉佩,鼻尖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香。
“阿辞,玉佩给我看看。”
景辞本已经接过玉佩准备重新系上,听左言希这么说便又递给了他。
左言希将玉佩凑到鼻尖嗅了嗅,神色更为凝重。
找到了。
“怎么了?”
“阿辞,这玉佩是谁给你的?”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的遗物,有何不妥吗?”
“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怎么可能?你可知这玉佩上的毒与你所中之毒别无二致?”
“你是说……这玉佩是我长久以来中毒的根源?”
“从这毒性的凶狠程度来看,此玉佩必是被人常年累月地浸泡在剧毒之中,如今这玉佩内部也被剧毒所渗透。是谁给你的?有人想借着这玉佩取你性命。”
“竟是……如此吗?”
这玉佩是他初到雍国时义父差人送予他的,说是替他保管了二十多年,如今离了昭州,便也该物归原主,也好让他有个念想。
义父抚养他二十余年,他却一朝赶回雍国。他心中对义父由愧,便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身。他极其珍爱这块玉佩,就连知夏姑姑和阿衡也极少触碰。
原来,他所谓的念想,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想他年幼时,义父请来了最好的先生教他读书习字;稍大些时,又亲自教他行军用兵之道、帝王之策。他自幼弱疾,义父便为他延请名医;他想习武,义父便为他打造最适合他的佩剑。
他虽唤他义父,可心里却早就把他当做自己的生身父亲。
他的父亲,竟是从一开始就把他当作棋子、算计好了他的生死吗?
可是,当初他明知左言希是雍国人,还将他请入昭王宫为自己医治,是不是说明,义父对自己还是有感情呢?
不,说不定,那纯粹只是因为他还有用,还不能死。
而后自己奔赴雍国,他便再无顾虑,所以打着物归原主的名号,想借着玉佩除掉自己。
他自持谋略非凡,却不曾想还是被昭王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是好谋略。
是他输了。
人心如毒蝎,至亲之人的背叛,远比这玉佩上的毒要狠烈百倍。
他自小下棋就从未赢过昭王,却一直不明白,自己明明每步棋都已经算好了,为什么还是会输?
现在他明白了。
他输给了人心。
二十余年的父慈子孝原都是假,景辞终是红了眼眶,偏头呕出一口血来。
左言希连忙起身去扶他。
“阿辞!”
“咳咳……言希,原来我在昭州的二十多年,都是假的啊……咳咳咳……”
景辞刹那苍白的脸和话里无法掩饰的绝望,戳得左言希心口生疼。
说起来,那块玉佩还是自己让付小涵转交给阿辞的。换句话说,阿辞不断中毒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玉佩是,月霰也是,因为他的过错,让阿辞平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与痛苦。
若是他当初能检查一下玉佩,若是他当初没有制作出月霰,那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都是他的错。
是他害了阿辞。
是他对不起他的小狐狸。
“阿辞……”
左言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心疼地将景辞拥入怀中,轻抚着他的发顶,想要借这怀抱给他多些温暖和安慰。
景辞将头埋在左言希胸前,双臂环上他的腰。他似是哭了,双肩不住地颤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慕北湮见状,知道他留在这里不妥,便识趣的悄悄离开了。
良久,景辞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又低沉:“回家后,将那剑,扔了吧。”
他不想再看到任何有关昭王的东西了。
“好,扔了。回头我送你一把更好的。”
姜探这竹屋有不少药材,左言希给景辞煎了药,将人安顿好后才发觉有段时间没看见姜探的影子了。
左言希想到姜探说要帮阿原洗衣服,就去河边找姜探。
“你把你父亲送离雍国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因为你还在这里。”
左言希在心里暗叹一声。
这个傻姑娘。
“但你现在不得不走了。阿辞现在病着,且心里担心阿原的病情,暂时没空理你。等他康复些,无论于公于私,他定会缉拿你回京问罪。就不要管这些琐事了,赶紧离开吧。”
左言希虽然无法回应姜探的感情,但姜探毕竟是他的师妹,他也不想看到她被抓回京城问罪。
毕竟这可是杀人偿命的死罪。
姜探刚想说些什么,左言希突然让她噤声。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并且声音在靠近。
突然,一排弩箭破空而来,左言希一把把姜探拉到身后,拔出佩剑将箭尽数挡下。
“小心!”
原来是邺王的心腹冯亭带人赶来想杀姜探灭口。
左言希身为飞廉卫首领,邺王的这些杀手还不至于能伤到他;姜探在邺王手下多年,熟悉这些杀手的招式套路,转身抓住一支飞来的弩箭,反手刺入一人脖颈,劈手夺下刀来。
左言希脚尖一点踩上树干后一个翻身,双腿夹住一人脖子用力一扭,那人就断了气,接着他又把目标转向冯亭。
擒贼先擒王。
冯亭连忙用弓弩向左言希连射了三箭,左言希都轻松躲过。
景辞醒来没有看见左言希。便起身出了竹屋去寻他。
临近河边,他便听到一阵乱糟糟的打斗声。眼见左言希被围困,景辞连忙上前想帮助他。突然,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弹开,猝不及防的倒飞了出去。
景辞在地上滚了几圈,挣扎着爬起来,这才看清眼前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男子。
男子身着黑袍,外形与寻常男子无异,可他的额间居然长了两个独特的额角,再加上他身旁萦绕的黑雾,整个人显得十分怪异。
“你是谁?”
对面那个诡异的男子怪笑了两声。
“在下,鬼君擎苍,已经等候多时了——”
“——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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