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亲人在的地方才能算是家。景妃早逝,景辞唯一的亲人在那深宫之中,皇宫是他的家吗?那只是一个巨大的囚笼而已。
回家?该回去哪里?端侯府吗?可偌大的府中,除了他和阿衡,以及小狐狸阿真作伴,余下的便只是丫鬟小厮。既要提防着旁人的眼线,又要留心刺客的刺杀。端侯府也不过是个昂贵的府邸罢了。
“阿辞,我带你回家。”
这已经是左言希第二次跟他说要带他回家了。
“回哪儿去?”
“回贺王府,去我那里。那里有屋子可以遮风挡雨,有床榻可以供你安眠;饿了有饭,渴了有水;热了有人给你扇风,冷了有人为你添衣;便是病了,也有我彻夜守着你,照顾你。”
什么是家?有他的地方才是家啊……
“好,听你的。”
阿衡听说阿原与景辞一刀两断后,紧接着陛下又替她和慕北湮赐婚,急忙跑到原府去想找阿原问清楚。
他家公子到底哪里不好?
但每次都被小鹿拦在了门口,次次都是挨着打回来。左言希怕他又说阿原的事,惹景辞心烦,便叫他哪凉快哪呆着去,不叫他就不要再出现在景辞面前。
景辞抱恙在身,睡的便多了些。每次醒来都能看见左言希坐在床头,不是在看医书就是在看些信函。
见左言希盯着手里的纸张一动不动,景辞不免有些好奇。他伸手扯了扯那人的衣袖,小声地道:“言希。”
左言希立刻将纸丢在一旁,“你醒了。”
景辞翻身坐了起来。瘦弱的胳膊支撑着单薄的身体,几缕青丝从肩头滑落,堪堪挡住了本该露在外头的锁骨,倒生出了几分脆弱感。
左言希伸手,他便顺势往他怀里一靠。左言希搂住他的肩膀,伸手把滑落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
“言希,”景辞靠在左言希怀里,目光却盯着桌上被随意放置的纸,“那是什么?”
左言希便伸手拿来递给景辞。
这是封再寻常不过的信。大概是哪个左言希医治过的患者写给他的感谢信。景辞扫了一眼,发现纸张左侧空白部分隐约有糖色的字迹显现出来。
只有四个字,写的是:目标转移。
聪明如景辞,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用柠檬汁写字,干了后字迹便隐了去,用火烤过后又显现出来了。这是你们飞廉卫的密信?”说着,景辞又把信还给左言希。
“是。”
“既是密信,那便不该被别人知晓。怎么我要你便给我了?”
左言希垂眸,看着怀里的景辞。“你是别人吗?”
景辞有些局促地错开视线,“我……我不是别人又是谁?”
左言希低头,温声道:“你是我的人。”
景辞登时觉得耳根发烫,他轻轻推了一下把他圈在怀里的左言希,“谁、谁是你的人了……我饿了,你去给我找点吃的来。”
“好,等着。”左言希在景辞背后塞了个软垫代替自己的肩膀让他靠着,又给他拉了拉被子,这才起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景辞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在晃,便提高了声音让人进来。
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一身婢女装扮。
“有事吗?”
“碧儿姐姐让我把这信交给左公子。侯爷,左公子去哪儿了?”
“给我做饭去了。”
小丫头瞪大了眼睛。
左公子还会做饭?!她怎么不知道?
景辞伸手就向那小丫头讨要信件,“拿来给我瞧瞧。”
景辞本是想逗一逗这小丫头,谁知道小丫头竟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信递给他。
景辞心想,这府中上下莫不是早已得了左言希的命令,一点都不把他当外人。
“行了,你下去吧。”
景辞挥手让她小丫头退下。景辞好奇的打开了信,先看了一眼落款。
是付小涵。
信里只有一句话:明日午时,城东树林一见。
小涵约言希见面做什么?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景辞连忙将信藏了起来。
景辞已经吃了好几日的白粥了,左言希给景辞煮了碗面给他换换口味,还顺带把熬好的药一起端了过来。
左言希把面递给景辞,“快,趁热吃。”
景辞靠在床头,却不伸手去接,笑眯眯的道:“手没力气,抬不起来,你喂我。”
“好,我喂你。”左言希无奈地道。
景辞慢斯条理地吃完了面条,看到左言希伸手去拿药碗,连忙皱着眉头躲开了。
“言希……咳咳……我有点不舒服……今天能不能先不喝了?”
“不行,不舒服才要喝药。”
看着逐渐逼近的药碗,景辞连忙又道:“我难受……我头疼胃疼肚子疼,浑身都疼……你就可怜可怜我,别让我喝药了吧……”
左言希轻叱道:“快喝。”
景辞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左言希,十分不情愿的接过了药碗,仰头一饮而尽,又把药碗塞回左言希手里。
景辞的脸色有些泛白,微微蹙了蹙眉发出轻轻的呻吟声,他尽量控制住自己,藏在被子下的手轻轻抵住胃部,以减轻疼痛。左言希见他脸色不对,连忙问道:“真疼?”
景辞撇嘴点了点头,“疼……你给我揉揉好不好……”
左言希温热的手掌按在景辞胃部给他按揉着,“让你总是不好好吃饭。”
“呜……”
“好了好了,日后我看着你,我定要亲自把你这不吃饭的毛病改过来。”
“公子,王爷来了。”
“好,我知道了。请王爷到偏厅稍等。”左言希又转头对景辞道:“那我先过去了。”
“好。”
雍帝答应了慕北湮和阿原的婚约,慕北湮便抽空带阿原来见见左言希,顺便告知左言希请旨赐婚的事。
恕心医馆的偏厅摆了许多瓶瓶罐罐,阿原扫一眼,没多在意,只是有一个细长的深色瓷瓶并没有和别的摆在一起,独自被摆在较远的一处案台上。阿原心生好奇,便拿起来瞧了瞧。
迎面而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阿原动作一滞,脑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慕北湮凑了过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阿原放下瓷瓶,“没什么。”
“北湮,你找我。”
慕北湮与左言希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左言希怕二人扰了景辞的清净便没提景辞在他这里的事。回原府的路上,慕北湮越想越觉得奇怪,想到阿原闻了那药的反应,怀疑左言希想让阿原恢复记忆,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又回了贺王府。
“你们确定我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是左言希的声音。
慕北湮悄悄靠近了些,看到左言希在低声同两个飞廉卫打扮的黑衣人说话。
“邺王的心腹冯亭曾多次出现在那里,属下前后两次看到他押人进去,还有一次看到将人带出。基本可以确定公子要找的人十有八九就在那里。只是要找到确切位置,还需费一番手脚。”
“好,你们继续调查,一定要救出姜父。”
“是。”
“最近贺王收心不少,若能顺利成亲,恐怕会继续常住在府中,你们就不便来找我,有事我会去找你们。记住,我找姜父的事不可泄露出去半个字。”
“是。”
言希应该是在替皇上办事,可为什么这次的口吻听起来不太对劲?姜父?先前和沁河那系列案子相关的那位食肆老板娘不就姓姜吗?言希这家伙好像有事瞒我。
慕北湮打算悄悄离开,日后再同左言希问清楚。没想到这地板年久失修,他一踩竟发出了声响,立刻就引来了飞廉卫的警惕。
“谁!”
慕北湮心道不好,转身就想跑,面前却突然横了一柄剑。他又向反方向跑,又被另一柄剑拦去了去路。
慕北湮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动了。
飞廉卫是雍帝的亲信暗卫,只听命于雍帝和身为首领的左言希,他们可从来不会顾及你是什么身份。
“住手。”
两人立刻收了剑。
左言希看见慕北湮有些惊讶,随后示意两人先行离开,“北湮?怎么是你?”
“我……我是不小心撞见的……”
“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
“我先走了!”也不等左言希回答,慕北湮一溜烟跑了。
慕北湮觉得,左言希一定有事瞒他。他悄悄左言希几日,发现左言希经常会去一个小院中跟人见面,后来发现左言希见的竟是姜探。
“你和姜姓女子来往多久了!”
左言希听他这样说不禁吃了一惊。
“你跟踪我?!”
“快说!”
“她只是被人胁迫的可怜女子……”
慕北湮生气地揪住左言希的衣领,“那被她杀害的人谁来可怜?!你知道那女子是邺王的人,也知道父亲被邺王所害,居然还一直维护她,瞒着我?!”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事情结束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说着左言希挣脱他的手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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