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言希在景辞的粥里下了药。
他这药做的巧妙,佐以法术,能使景辞忘掉他不想让他记得的事。景辞没有失去记忆,他只是不记得对阿原的感情了。
左言希也曾试探过景辞,如今的景辞是真的只把阿原当做是他从小拉扯大的妹妹。左言希不是对自己的医术不自信,只是他太害怕会失去景辞了。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他。
雍帝那日因为景辞抗旨拒婚一时发怒,用茶杯砸了他,过后便再也没有召见过他了。景辞也一直以身体不适为由,没有主动进宫。没有案件,也不用操心阿原,景辞这般老老实实的待在端侯府里,倒过了一段安生日子。
只是,他最近咳血的症状愈发严重了。
午后的阳光正暖,这在秋日里十分难得。左言希搬了把藤椅放在院中,景辞抱着阿真歪歪斜斜的靠在藤椅上,晃晃悠悠的就进入了梦乡。怀里那雪白的团子正缩成一团睡得正香,忽然像感觉到什么了似的猛的惊醒,用鼻尖轻轻拱了拱景辞的手,见人没反应,阿真又去用爪子拍他的手臂。景辞的手滑了下去,无力的垂在藤椅外。阿真急的在景辞耳边叫了两声,见人叫不醒,又一跃而下跑去找左言希,叼着衣角连拖带扯的把人带到景辞面前。
“阿辞?阿辞!”
左言希吓坏了。他原以为景辞只是在藤椅上睡着了,却发现他竟是毫无征兆的昏了过去,还好阿真发现的及时。只是从那以后左言希便限制了景辞晒太阳的时间。他在的时候便会扶着他在院里散散步,他不在的时候景辞便只能在房里呆着,一步也不许离开。
几天后,付小涵突然来访。左言希吃了一惊,因为付小涵突然换了身女装。
“小涵你怎么……”
“小涵是来侯爷、公子辞行的。”
左言希皱了皱眉,“你要报仇?”
“是。血海深仇,没齿难忘。既然已经知道杀父仇人便是邺王,那我便绝不可能任由他继续快活下去。”
左言希还要说些什么,但在看到付小涵眼中的决绝后还是改了口。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你去吧。万事小心,切勿硬碰。”
付小涵又向左言希和景辞福了福身,“侯爷、公子珍重,小涵先行一步。”
左言希的手搭在景辞肩上半天没有动作,景辞不知道怎么了,便伸手轻轻拉了拉左言希的衣袖。左言希在他手心写道:
- 小涵走了,她要去报仇。
景辞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向一旁的左言希伸出了手,示意他扶自己起来。
“言希咳咳……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左言希担心他的身体受不了风,当下便要回绝。
“就一会儿——我想出去透透气,好吗?”
- 好吧。
院中栽了不少桂花树,眼下已经开了不少了。有些树上已经坠了一串一串的桂花,有些树上却只是零星开了几朵。
“算算日子,该到了桂花盛开的时节了。”
- 想吃桂花糕吗?
“想啊。怎么,左公子难道会做?”
- 你想吃我便给你做。
默默感受着左言希在自己手心里写的字,景辞突然笑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再说了,我现在也尝不出什么味道了,吃什么都一样。”
- 等你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等我好了,我便要请左公子做我的专属厨师。”
左言希盯着景辞的双眸,有些失神。半晌,他忽然抱住了景辞。
等你好了,我陪你到天荒地老。
直到景辞轻轻推了他一下,左言希才回过神来,放开了景辞。
秋风阵阵,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景辞觉得这风凉到了骨子里,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又低声咳了起来。
左言希上前握住了景辞的手。
- 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好。”
“诶,你听说了吗?侯爷这病又重了。”
“可不是吗?你是没见到,侯爷成日的咯血,他只怕活不了多久了。可惜……”
左言希停下了脚步,凛冽的目光看一下那两个嚼舌根的太监。两个小太监感受到左言希刀子般的目光,一时腿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左言希周身散发着属于飞廉卫的冰冷杀气,一字一顿道:“再有下次,我割了你们的舌头。”两个小太监连忙说再也不敢了。
“言希,怎么了吗?”
听到景辞的声音,左言希的目光立刻柔和了下来。
- 没事,一个婢女不小心打碎了茶杯。我们快进去吧。
景辞在府中将将养了近半个月,五感才逐渐恢复了些。这段时间,左言希趁他丧失味觉,试了不少新的药方,但都收效甚微。
左言希劈手夺下了景辞手里那盏已经有些凉了的茶,重新给他换了壶热茶来。
“说了多少次,茶凉了就不要喝了。”
景辞笑了笑,并未多言。
“咳咳……咳咳……”
“怎么又咳了?”
“没事,咳咳……最近一直这样,我……咳咳……习惯了。”
“包括这个?”左言希抽走了景辞手心染血的帕子。
景辞心虚地笑了笑。
“启禀侯爷,宫里的薛公公来了。”
“快请。”景辞一边说着,一边抢过帕子藏了起来。
左言希也从案边起身站到了景辞下手位,垂手等薛才进来。
“老奴见过侯爷。”
“薛总管,有事?”
“陛下听说,侯爷的身体大有好转,很是开心,特意命老奴来瞧瞧,说端侯若是好些,可以到宫中坐坐,把上次对弈的那盘棋下完。其实,陛下也为上次向侯爷怄气之事懊恼,陛下有意修好,不知端侯……”
“我自是要去一次的。”
“阿辞!”
“放心吧言希,”景辞宽慰道,“我已经好了许多,去宫里下一局棋也无妨。况且,不是还有你在吗。”
左言希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从前是,现在也是,他是一直拿他没办法。
建章殿。
“阿辞,父皇是行伍出身,这性格呢,有时候过于急躁了些,不过这一言一行都是在为你着想,从未想过让你伤心,让你难过。”
景辞沉声道:“是,臣明白。”
似是赌气般,景辞将“臣”字咬的格外重。
雍帝叹了口气。
“陛下,原夫人贺王爷求见。”
“让他们进来。”
“是。”
左言希送景辞到建章殿门口,等了一会,远远的竟看见原夫人和慕北湮也奔建章殿而来。为了避免麻烦,左言希一闪身在墙角躲了起来,待二人进殿后才走了出来。
阿辞才进去不久,怎么这么巧原夫人和慕北湮也在这个时候进宫?
也不知他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过了一会,景辞出来了,脸色不太好。左言希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
“没事咳咳……咳咳咳……噗……”突然,伴随着咳嗽而来的是一口鲜血,左言希一惊,连忙扶稳了景辞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管这叫没事!”
“咳……真没事,”景辞用手背抹掉了嘴角的血丝,拍了拍左言希紧绷的手,“殿里有些闷得慌……”
“我送你回去。”
景辞摇了摇头,“我想去御花园走走,听说现在木槿花开得正盛……”
再不看,怕是日后便没有机会了……
“……好,我陪你去看。”
洁白的花瓣,五片儿,边儿压着边儿,开出钝五角星状,每片花瓣的根部都沉积着红色,犹如在花中央点了胭脂一般。
景辞站在树下,呆呆地看着开得娇艳的木槿花。左言希静静的站在景辞身旁,将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良久,景辞道:“木槿开花朝开暮落,第二天依然会坚持开放,生生不息,就像太阳不断的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回……可我还能再看几次花开,几次日出?我还能……看到明年的木槿花吗……”
“阿辞,你在胡说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今日慕北湮请陛下给他和阿原赐婚,想着那小丫头竟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了,一时感慨罢了……”景辞捏了捏左言希的手,转身轻轻靠在左言希怀里,将头埋在他的颈间轻轻蹭了蹭,很小声的用气音道,“我累了,言希,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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