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不用干活儿也能维持下来,阿治的如意算盘就这样被轻易打破了。这对信代来说也一样。
“没问题吧,那人?”
信代还在担心那天阴差阳错地让神保进了自家的门。
“他没留意咱家的事情……”
“不过,人不错……他是正式工?”
“啊……”
嫉妒的表情在阿治眼中一闪而过。
“正式工真好啊,羡慕死人了……”
信代吃着从阿治手上夺下来的葡萄,把葡萄皮吐在水池中。
祥太拿起放在厨房饭桌上贵金属一样的东西给信代看。
“你看,这是什么?”
“领带扣。送给你了。不过,是个仿制品。”这只领带扣是信代在洗衣厂上班时顾客忘在口袋里的物品,她偷偷带回家了。
祥太兴奋地把领带扣别在衣服上,回到壁橱里。
看到祥太,有里也站起来,跟着祥太进了壁橱。
祥太打开头盔上的灯,在领带扣上照着。鹅卵石形状的橙色石头在光线下闪闪发光。
好美。即使是个仿制品也很美。有里坐在祥太身边,把脸向前凑去,看着领带扣上的光亮。
“要吗?”
祥太问有里。
“嗯。”
有里诚实地点头。
“不给你。”就像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答案一样,祥太冷冰冰地回答。这是对有里跟自己以外的人学习“工作”的报复。
“老太婆的养老金应该有7万吧?”
阿治说,他正用大拇指的指甲挠着从石膏带里伸出的右脚大拇指。
“7万……也不错啊……靠着丈夫一直能拿到死呢……”
只剩下夫妻两人后,聊天马上就变得毒舌起来,这已然成了习惯。
“成天了不起的样子,好像自己挣的钱一样。还不是我在照顾她。”
“你说……”信代把脸凑到阿治跟前,表情变得更加刻薄。
“她会不会有私房钱,藏在什么地方?”
阿治一下子来了劲头,一脸“我也早就怀疑了”的表情。“我觉得那房间很可疑。”
阿治指了指佛堂后面的儿童房间。
“下次老太婆不在家的时候找找看……”
“嘘——”
信代注意到院子里有动静,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玄关响起了开门声,初枝回来了。
“您回来啦!”
信代用欢快的声音招呼道。
“我回来了。”
传来初枝的声音。
“奶奶,欢迎回家!”
阿治嗲声嗲气地说道,就像手掌朝外翻的发财猫。
“水神神社那边的池子里还结着冰呢……”
“小心点哦,脚下一滑闪着腰可不得了。”
只有此刻阿治才像个关心母亲的儿子。
“亚纪呢?”
信代问道,她开始做出门上班的准备。
“去那儿了。”
初枝模仿刚才亚纪做的动作,挤了挤胸口,晃了几下。
“哎呀,亚纪也太薄情了吧,说过让她搀着把您送回来的。”
初枝正要去佛堂,阿治伸出手来。他知道今天初枝去银行取养老金了。
“我还没那么虚弱呢。”
初枝把一包日式点心放在阿治手上,不是钱。“什么啊,这是?”
“蒸板栗。”
初枝不再理会怄气的阿治,穿过起居室,把银行的信封供在佛龛前,敲了一下铃,合掌。
佛堂上现在还端端正正地放着抛妻弃子、离家出走的初枝丈夫的照片。
“奶奶,有里就拜托您了。随便弄点吃的。”
信代站在玄关,交代了一句便出门了。
“随便弄点……”
有点难度,初枝想。
“我说……”
阿治手里拿着蒸板栗羊羹走进佛堂,放在佛龛上。他露出讨好的笑脸,戳了一下初枝的腰。“干吗?”
初枝揣着明白装糊涂。
“去呗。”
阿治做了个柏青哥的手势。他想用初枝的养老金当赌资。
“不行。大哥技术太差。”
初枝不搭理阿治。初枝还没傻到把钱交给明摆着只会输钱的人。
亚纪和初枝分开后径直去了锦系町。那家店就在出站后步行大约5分钟距离的杂居大楼的4楼。那是一家女孩子身穿高中生制服进行“表演”的JK体验店。
店门口放着圆凳子,已经有两个顾客坐在那里等着下午1点钟开门。
亚纪默默地从两人面前经过,推门进去。一进门便是接待客人的前台,前面陈列着“典雅”(Tenga)。柜台后面的墙上贴着在这里工作的女孩子们的照片,上面写着编号。其中也有身穿制服的亚纪的照片,她的编号是66号。
“早上好!”
亚纪向气色很差的店长和气打招呼。
一到店里,亚纪便马上变身为“沙香”。
“沙香酱,请假的话请告诉我一声。”
和气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温柔还是肚子痛。他的身份虽说是店长,其实不是老板,也只是个打工的。他经常笑着自嘲,营业额掉下去的话,下个月就得滚蛋。
亚纪进店门时,同事刚好都在换制服。
这里的同事,年龄从19岁到28岁,有正在上学的大学生,也有家庭主妇。23岁的亚纪在8个人中年龄排在第3位。
“同时在夜总会兼职太累了。我已经30个小时没睡了。”
坐在跟前的女大学生晴美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欠。
晴美今年应该大四了,但她好像从来不去学校。一开始干这个工作只是为了积攒留学资金,后来却渐渐变成她的主业了。
站在前台的和气走进房间。
“爱结小姐,客人预约了两点半的聊天室。”
“耶!”
身着泳衣的爱结做了个欢呼胜利的手势。这家店纯属体验店,女孩和顾客之间隔了一块亚克力板,不能直接接触。女孩在看不到客人的单面可视玻璃后面穿着制服表演自慰。如果客人有意愿,可以另外预约称作“聊天室”的房间,提供直接服务。房间里的行为和店里无关。自选项目中原则上有枕大腿、掏耳朵、拥抱等服务,女孩和店里对半分成。超出自选项目范围的“私下交易”,由客人和女孩自行交涉,这已经是默认的规则。也有些客人,一开始就是以“私下交易”为目的上门来的。
也有的女孩想挣更多的钱,为客人提供性服务。有的和卖淫女孩一样,先通过店外交往,然后去酒店或去客人家里提供服务。
“沙香小姐……那个投诉你穿两条内裤的客人来的话,脱掉外面一条。”
听和气一说,亚纪吐了下舌头。“沙香,别糊弄客人。”
“不是啊,我怕冷。”
“还有晴美小姐。”
和气转身对着晴美,脸上好像写着“对不住”三个字。
“店里面禁止把手指伸进内裤。稍微注意点。被人发现的话店就要关门啦。”
和气还是那个肚子痛的表情。
“是。”晴美一点不操心地笑着应道,表情似乎在说“又没被人发现”。
“晴美太认真了。”
亚纪吐槽道。
“就你话多。”晴美顶了一句。
个性要强的晴美好像从来不愿意在客人的指名数上输给亚纪。亚纪不太明白晴美为什么会有这种竞争意识。和爱结、晴美等人比起来,亚纪在这个店里的工作热情不高。不直接和客人接触这一点反而让她比较安心。有那么几个是专为“沙香”来的常客,但亚纪从来没想过要和他们建立超越亚力克板的关系。
“非常感谢您经常来捧场。今天您休息吗?”
沙香微笑着问看不见脸的顾客。
“上班。溜出来的。”
客人在白板上写字回答沙香。
沙香称之为“4号客人”的常客据说是公司销售员。
“我也逃课了。”
沙香现在的身份是东京都内私立女中还在上学的高中生。
“……”
“您想看我正面?反面?”
“正面。”
“……”
“我想看着你的脸。”
她甚至连这个男人究竟多大年纪,长一张什么样的脸都不知道。
“好的,我开始了。”
沙香按下定时器,解开制服上的纽扣,露出了胸罩。接着,她撩起裙子,开始扭腰。
因“分享工作机会”而变成中午上班的信代,已经在熨烫台前站了两个小时。背后的大型裤线热压机不断向外喷着蒸汽,在那里站10分钟就已经让穿着短袖衫的信代汗流浃背了。信代没和任何人闲聊,一个人默默地熨衣。
从门店返回的社长越路从信代身边经过,做了个“上来”的手势。有什么事呢?
觉得奇怪的信代目送越路的背影,她和根岸的目光撞在一起。根岸在相邻的另一张熨烫台前干活儿。信代用右手做了个滑稽的割脖子的手势,笑了起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比你早……)
根岸也对着自己的脖子做了个刀割的手势。
(会不会偷回家的东西被发现了?)
(不可能,那家伙的嗅觉没这么灵。)
两人边熨着衣服边像表演哑剧似的聊着天。
办公室在车间2楼。8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里,一排灰色更衣箱靠在墙边,更衣箱的门高低不平,没法完全合上。更衣箱的旁边,社长和财务两夫妇的办公桌亲密地靠在一起。房间中央放着一张木桌子,休息时间,员工们就在那里吃便当、喝茶。
信代没去桌子边坐下,一直站在门口。
原本是越路自己叫的信代,但他却背对着她,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吃午饭。
“舞弊……哪有?”
“嗯?说错了吗?难道没有瞒着公司吗……”
“可是美酱……根岸家里,她要送两个孩子去保育园。”
越路说的不是盗窃客人遗忘的东西,而是替根岸打考勤卡的事。
“所以呢?”越路冷冷地反问。
“不是……那迟到1分钟小时工资就减半,不也太严厉了吗?”
公司不但单方面推出“分享工作机会”方案,减少了员工工资,还蛮横无理地制定出这样的规矩,不正当地削减小时工资,信代想不通。
“不严厉啊。我们有30个员工,每人迟到1分钟,会给别人造成多大麻烦。1分钟乘以30个人等于30分钟,所以要减半。”
越路的歪理在别的地方估计无法说得通,但在这里,他的决定就是唯一。
无法信服,但信代清楚,再待在这里也只会让自己不愉快,所以她弯腰行了礼,准备离开。
“从来没想过大家应该相互帮助吧……”
有里走到门口,从插口上拔下防盗门的电源,看着祥太。这就是刚才祥太在家里看到她和阿治练习过的动作。祥太飞跑出店门。有里又把电源插回插口,也跟着祥太跑出店铺。
在停车场会合的三人,沿着河边人行道走着。对今天“工作”不满意的祥太,走在地势稍高的车道上,俯视着阿治和有里。
“今天干得不错。有里也很棒。”
有里开心地点着头,和阿治碰了一下拳头。
“我说得不错吧?那种情况不要急,关键是要耐心等到店员减少。”
阿治得意扬扬地夸着自己的计划圆满完成。
“两个人也能干。”
祥太忍不住插话。“这种就叫……分享工作机会。”
阿治模仿信代的说法。
“什么意思……”
“大家……一起分享工作的机会。”
“这家伙碍事啊。”
祥太指着有里。
教过多少遍了,要抓住时机,差一点因为有里导致行动失败,祥太为此十分恼火。
“别这么说,她是你妹妹。”
“不是我妹妹。”
“是你妹妹。有里是你妹妹。”
祥太撇下两人跑远了。有里呆呆地望着祥太远去的背影,手里提着的章鱼拟饵,8条腿在晃动。
“你是妹妹哦。”
阿治对有里温和地说。阿治走了起来,可有里一动不动地站着。“怎么了?走吧。”
阿治催促道,有里还是站着不动。
“不是有里的错。那小子最近叛逆期。”
有里十分顽固。
阿治哄了十多分钟才终于让有里迈开步子。
阿治决定把偷来的鱼竿暂且藏到壁橱的最里面。虽说是打折商品,但也是4根崭新的鱼竿,收获够大了。
“这个月我不干活儿也没问题了。”
阿治唱歌似的说道。
“那些值多少钱?”
信代抬头看着轻飘飘的阿治问。
“4万日元应该有的。”
“4万?”信代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筷子。她正在吃茶泡饭。
“亚纪也拿出一点来,你不也在挣钱吗?”
信代把话题引向了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亚纪。亚纪头也不回地瞪了镜子里的信代一眼。
加上洗衣厂里发生的事,今天信代心情不太好。
“不用了,这孩子……事先都说好了的。”
初枝帮亚纪说话。
不要房租、不要生活费,初枝以这样的条件让亚纪住了进来。
“奶奶太宠她了,欠账越来越多了。”
亚纪用手势制止信代,停了片刻,忍无可忍地回过身子。
“到底是谁欠账越来越多。每个人不都在啃奶奶吗?”
“什么叫啃奶奶?”
信代看着亚纪眼中凶狠的目光,站了起来。
“能啃的你们就啃吧。”
初枝开玩笑地说,她试图缓和两人的气氛。
“没得啃,没得啃。”
阿治也附和着初枝想逗大家开心。
“行啦。我交过保险了,才不想死了没人问。”
初枝说道,手上的针线活儿一刻也没停下。她在改信代的旧内衣,打算给有里穿。
“那叫什么保险……”
阿治嘴上嘟哝着向洗面台走去。信代见自己说的话被大家拿来开玩笑,心里不太愉快,可也无计可施,只好作罢。
亚纪知道不用交生活费,表情又由阴转晴,钻进初枝的被窝。
“大家晚安。”
亚纪在被窝里将自己冰冷的脚插到初枝的两只脚中间。
“啊,奶奶的脚好暖和。”
这一瞬间,亚纪感到最幸福。
“怎么?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为什么这么问?”
“脚比平时冷啊。”
初枝经常说些迷信的话,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些话是真是假。不过,今天被初枝说中了。
“奶奶什么都知道啊!”
亚纪还是很开心,自己的心思都能被奶奶猜到了。她觉得这是两个人亲密关系的证明。初枝凝视着头枕在自己膝盖上的亚纪的脸。
“……好看,你鼻子高……”
“真的?我不喜欢……”
亚纪说着,摸了下自己的鼻子。
亚纪长着一张眼睛和鼻子线条都很分明的脸,看上去聪明伶俐。她走在大街上就像个大学生,完全没有在风俗店工作的女孩子常有的老于世故的感觉。这大概反而给男人一种无从下手的印象,所以在店里的人气始终不温不火。
“有里,睡觉前再来点盐。”
第一天尿床之后,有里有时还会尿床。信代也知道那只是迷信的说法,但她还是按初枝说的那样,让有里睡觉前舔一下食盐。
在厨房里刷牙的阿治指了指玄关。
“在干吗?”
信代拿着食盐走到玄关,有里脸朝外坐在那儿。
“怎么了?”
有里没有回答。
“坐那儿太冷了。”
信代在有里身边蹲下。
有里手里握着章鱼拟饵。
“你在担心祥太?”
这个5岁的女孩,自己不久前受着父母的虐待,而此刻却在为别人担心,这让信代十分吃惊。
她怎么会那么善良?
信代好像看外星人似的凝视着有里的侧脸。
“不是有里的错哦。”
说着,她使劲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像逃跑一样地回到厨房。
信代屏着呼吸,走到水池边上,转身望着玄关。阿治从浴室边上的洗面台走过来,嘴里含着牙刷。
“你说,买一份送终保险怎么样……”
信代被阿治想出来的无聊点子说得哭笑不得。
“被父母害得那么惨……她还……”
信代望见了坐在玄关的有里的背影。阿治马上明白了信代想说什么。
“是啊,她还在替别人担心呢。”
阿治也被有里的善良举动打动了。
“不得不生下来养大的孩子,不会是这样的。”
四目对视了一下。信代自打小时候起,母亲就是这么说的。阿治,无论在母亲那儿,还是在朋友那儿,自己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始终是遭到否定的。
“嗯……按常理是吧……”
“我做不到对别人善良。”
“是啊……是啊……”
阿治也是这么长大的。
“……不那样的话活不下来……”
假如有里是个性格极其扭曲的孩子,那么自己的性格和对人的恶意,也能心安理得了,信代想。
可是,有了有里这样的孩子,便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缺陷,责任全在自己。可信代想把自己不幸的缘由都归结到母亲身上。
自己的这种任性,是不能被自己原谅的吗?看着眼前的有里,信代更加觉得自己是多么不幸。
我不是为了让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才把她带回家的,信代想。祥太又钻进了河边停车场上的那台破车里。每当想一个人待着时,祥太便会来到这里。
明月透过贴膜的玻璃窗照进车里,河面上经过的大船发动机发出的“嘭嘭嘭”的响声时不时地传进耳朵。祥太有时会产生一种自己待在水底里的错觉。
祥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有里那么愤怒。为了不再多想这件事,祥太已经用混凝土石块在捡来的铁齿轮上连续擦拭了两个多小时。
“咚咚”,有人敲车窗。祥太撩起挂在车窗上的手绢往外看,阿治站在那儿。为了看清楚里面,阿治对着车窗哈了一口气,用上衣袖子擦着。
“在呢?在呢?”祥太默不出声。阿治绕到车身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
“冷……”
阿治双手握在方向盘上说道。
“有里担心你,一直在玄关坐着。”
祥太还在擦铁齿轮。
“讨厌有里?”
不,祥太摇着头。不讨厌。
“那……为什么?”
祥太停下手。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还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开心。”
祥太从来没有说过的心里话直接对着阿治冲出了口。心里的想法变成语言说出来后,祥太也终于明白了,让自己不愉快的元凶是什么。
“你说得没错。可你想过没有,能让有里出点力,她在那个家里不也更容易待下去吗?”
这也的确有道理。所以自己才想尽快让她学会“工作”,为大家出力。祥太点点头。
“那……明白了?”
“明白啦。”
祥太故意很不情愿地说。
“有里呢?她是你的……”
阿治追问道。
“妹妹……”
祥太无奈地说。
“那我呢?”
阿治像出谜题那样地问道。
“……”
“是你的……”
阿治做出“爸爸”的口型。他想让祥太叫“爸爸”,祥太也深知这一点。
“……行啦。”祥太转过脸去,望着窗外。
“什么呀……就叫一次嘛……”
祥太还从未叫过阿治一声“爸爸”。
“很快的。”
祥太这么说,避开了阿治的压力。
“明白了。说好很快的啊!”
死心了的阿治把右拳伸到祥太跟前。祥太万般无奈地用拳头碰了一下。两人下了车。
没有拄拐杖的阿治,拖着右脚在停车场里慢慢走着。只有两人踏在碎石上的脚步声响在冬天的夜空中。
“钓鱼竿卖了?”
祥太问。
“藏好了。”
“那就好。”“想?”
阿治做了个钓鱼的手势。
“嗯。”
阿治想在把偷来的钓鱼竿换成钱之前,两人先去钓一次鱼。
“唔……《小黑鱼》的故事知道吗?”
“老爸……不会英语。”
阿治有些难为情地回答。
“不是英语。是语文课本里的……”
“老爸……更不会语文了。”
“《小黑鱼》讲的是小黑鱼和大家同心协力干掉大金枪鱼的故事……它们为啥要干掉金枪鱼?”
阿治思考着。
“那当然是金枪鱼好吃咯。”
阿治真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不是。”这个回答太无趣,祥太马上把它否定了。
“好久没吃金枪鱼了……”
阿治两手掰开嘴巴,学着鱼的样子上前袭击祥太。
祥太笑着在停车场里四处逃窜,阿治一张一合地上下舞着两只手臂在后面追赶。
苍白的街灯照着两人的身影,两人犹如游在海底的两条鱼。
海底又暗又冷,但两条鱼快乐地放声高喊,不停追着,不停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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