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家族
超小超大

第一章 可乐饼

コロツケ

祥太第一次见到那女孩是在去年夏天。

5层楼建筑的老式住宅小区门口,有一排银色的信箱,下面随意扔着儿童自行车、什么人忘了拿走扔掉的纸板箱等物品。女孩好像受罚似的坐在那儿,注视着过往的行人。

为了确认那人的位置,祥太将脸转向左侧,在超市里巡视了一圈的阿治正好折了回来。阿治竖起三根手指,示意店员在哪些位置。祥太微微点了下头,双手轻轻合在胸口,食指打了几个转,左手握成拳头送到嘴边,吻了一下。

祥太是左撇子。每当开始“工作”,他必须先要完成阿治教他的这种仪式。

他眼睛注视着镜子中的店员,刚才为自己祷告的左手小心翼翼地伸向巧克力。他屏住呼吸抓起巧克力,看都不看地丢进了事先打开拉链的双肩包里。微弱的声音被超市里的音乐和喧闹声掩盖住了。不用说店员,众多顾客谁也没有注意到祥太的举动。

开张大吉。祥太重新背起双肩包,移动位置。今天的工作重点是杯面。祥太停在最爱吃的超辣猪肉泡菜面货架前,又将双肩包放到脚下。有个店员站在通道狭窄的货架前迟迟不动。这个中年人是高手,很难对付。

“等到你能摆平他,你就够格了。”阿治这么告诉过祥太,所以,祥太把和这个人的对决看作今天“工作”的高潮部分。不过,这男人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不能连个购物篮都不拿在超市里逗留太长时间,太扎眼。还是放弃这里,移到别的货架吧。正当祥太这么思考着,阿治提着装满商品的购物篮走了过来。他在店员和祥太中间一站,假装挑选辣椒酱,挡住了店员的视线。

需要外援,这让祥太有点沮丧,不过这样可以大胆工作了。祥太迅速抓起阿治喜欢的咖喱乌冬面、自己喜欢的猪肉泡菜面,扔进双肩包,随即径直走向出口。阿治确认祥太已经走出超市,也放下购物篮,就像来的时候一样,两只手抓满试尝的橙子,走出店门。

他的身后只留下了购物篮,里面装满和他们的生活基本无缘的高级食材——寿喜锅用的松阪牛肉、金枪鱼的中段刺身等。

世人称作“小偷”的犯罪,便是这对父子的“工作”。

“工作”完成得顺利时,两人便会选择穿过商店街回家。街很久以前就有了,在有轨电车站的前面。他们要在名叫“不二家”的肉铺买可乐饼。

“要5个可乐饼。”

比阿治先行一步走到肉铺前的祥太对售货员大妈说道。

“450日元。”

大妈总是这么笑嘻嘻地回应。她将钳子伸向藏在玻璃柜中的可乐饼,玻璃柜被热蒸汽熏得看不清里面。祥太将脸凑了上去,他想确认她给自己挑的是哪个可乐饼。祥太穿着不知是谁留下的肥得不合身的长裤,但脸上透着机灵。他注视着眼前的可乐饼,大黑眼珠在发光。恐怕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少年刚才还在干着那样的“工作”。

“工作”暂告一个段落,心情不错的阿治把自动售货机上买的热乎乎的杯酒放在玻璃柜上,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钱包。他身着穿旧了的红夹克加上灰色工装裤,发型有些奇怪,看起来比他45岁左右的年纪要老一些。

“多少钱?”“450日元。”

大妈又说了一遍。阿治将零钱放在玻璃柜上,数出450日元排在一起。

“有个破窗器的话……这种形状,一下就能将玻璃砸得稀巴烂。”

阿治在上班午休时间去的一家店里见过那种工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多少钱?”

祥太也很感兴趣。

“2000日元左右。”

“真贵呀!”

一听价格,祥太没了笑容。阿治看着他的表情笑了。

“买的话是贵。”

阿治好像打心眼儿里就没打算买。“让您久等了。”

大妈眯着本来就小的眼睛,将装着可乐饼的纸袋放在玻璃柜上。

祥太取过纸袋,两人又并排走了起来。装满战利品的双肩包很沉,但祥太的脚步十分轻快。

“我在三河岛的家居中心看到过……那里的保安看得很紧。”

阿治似乎在脑子里酝酿着计划。

“有两个人,没问题。”

祥太说着,冲阿治笑起来。阿治转过脸来,两人又碰了下拳头。

走出商店街,人一下子变得稀少起来。刚过6点,路灯稀少的街道犹如深夜一般寂静。大家可能都信了早晨的天气预报早早回家待着了吧,祥太想。的确,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气温变得更低了,两人哈出的气都是浑白色的。

可乐饼上的油渗到茶色纸袋上了。祥太将可乐饼的纸袋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留意着不碰到那个油腻的地方。回到家里,烧好开水,倒入杯面,将可乐饼放在杯面的盖子上加热,然后在面汤里浸一下,这是祥太从阿治那里学来的可乐饼的正确吃法。

可是最近阿治自己却连10分钟也忍不了了。这天也是,在走到临近的住宅小区前,阿治已经开始吃自己的那份可乐饼了。

“嗯……可乐饼果然要吃不二家的。”

阿治感慨道。

“没错儿。”

祥太馋得咽了一下口水。

“吃了吧!”

阿治指了指纸袋。

“忍一忍,忍一忍。”

祥太抱紧口袋。

“搞得好穷酸……”

阿治为了替自己缺乏耐心找借口责备祥太道。

“啊……”

祥太突然站住了。

“怎么啦?”走在前头一步的阿治回头问。

“忘记洗发水了……”

祥太想起出门前信代的妹妹亚纪托自己的事。

“下次吧。”

这么寒冷的天气,不想折回去了。两人开始加快脚步。硬邦邦的脚步声在冬天的夜空中响起。

两人忽然听到玻璃瓶倒在水泥地上滚动的声音。声音来自住宅小区1楼的外走廊。阿治停下脚,向走廊里张望。

隔着栅栏,一个小女孩坐在地上。她穿着脏兮兮的红颜色的卫衣裤,没穿袜子,光脚穿着大人的拖鞋。

已经是第几次看到她了?每次看到她时,女孩都目光呆滞地注视着房门。

阿治转过头,对表情吃惊的祥太说:

“她还在那儿。”

阿治靠近栅栏,透过栏杆的间隙向里面张望。

“你怎么了?”

“……”

女孩发现了阿治,看着他,一言不发。“你妈妈呢?”

女孩摇摇头。

“不让你进门吗?”

不知发生了什么,女孩好像是被人从屋子里赶出来的。

祥太拉了一下阿治的衣服。

“喂……快回吧。冻死啦!”

“你没看见吗……”

阿治制止了祥太的不满,又向女孩转过脸去。他将拿在手上吃到一半的可乐饼递给她。

“吃吗?可乐饼。”

祥太家的房子是独立的平房,三面被高层住宅楼包围。屋后的小巷子里有一家名叫“乐趣”的小酒馆,小酒馆边上是一栋两层楼的老式公寓。这里原来有两栋平房,当时的房东只改建了路边的一栋,而躲在公寓后面的平房被保留了下来,那就是祥太一家住的房子。曾经有很多开发商找上门来,在这里住了50年的房主初枝就是不点头。即便泡沫经济时期周围的住宅都变成了高楼大厦,只有这栋平房,犹如陷入腹中的肚脐,既没有挪动位置,也没有重建。不久它也就在人们的意识中消失了。

“不会是杀了爷爷把他埋在地底下了吧?”

每每说到房子的话题,阿治总是这么开玩笑。

祥太和阿治带女孩回家时,家里正在准备晚饭。阿治的妻子信代站在厨房煮乌冬面。奶奶初枝在收拾矮脚桌上零乱的物品。说是收拾,也只是把东西移到从早到晚堆在房间一角的被褥上。和信代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亚纪没在厨房里帮忙,她刚洗完澡,一个人把脚伸在矮脚桌底下,在为剪得太短的刘海发愁。她的面前放着乌冬面的锅子。

大家一起吃了既不放葱,又不放鸡蛋,也没有油炸豆腐的素面。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吃饭这件事,本质上不是为了享受,只要能果腹、御寒就行了。大家吮吸乌冬面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时,女孩坐在屋子角落里的电视机前,一声不吭地吃着阿治给她的可乐饼。

大概是嫌洗碗太麻烦,信代坐在厨房的餐桌前用长筷子直接从锅子里边捞边吃乌冬面。她注视着女孩的背影开口道:

“要捡也捡个带点钱味儿的回来呀!”

“我鼻子不好使。”

阿治为自己辩解似的说,目光停在祥太身上寻求支援。祥太正从双肩包里取出今天的战利品,放进存放偷盗品的篮子里。这个篮子也是从“新鲜组”超市顺回家的。

“祥太,洗发水呢?”

亚纪看了一眼篮子问道。

“忘了。”

祥太老实回答。亚纪只是有些不满地咧了下嘴,视线又马上回到乌冬面上。比起洗发水,她现在更不满的是刘海,这对祥太来说算是走运。

“你叫什么?”

信代问。

女孩嘴上嘟哝了一句,她的说话声被外面跑着的电车声盖住了,听不清。大家伸长脖子,想听女孩说什么。

“她叫有里……”

离女孩最近的祥太替她告诉大家。在这个家里,祥太的听力最好。祥太提着变空了的双肩包走进起居室的壁橱里,确认了一下眼前的闹钟。还需要30秒时间杯面才能煮好。

“有里……”

信代重复着祥太说的名字。

初枝将报纸铺在脚下剪着指甲。

“多大了?”信代又问。有里伸出5根手指。

“还在上保育园……”

信代自语道。

“照5岁来看的话,长得太小了。”

初枝停下剪指甲的手,随口冒出一句。初枝留着几乎全白了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束。将近80岁的年龄,头脑清晰,身板硬朗。她常常不戴假牙,笑起来就像露出黑牙床的魔女。也不用急着全家人吃着饭时坐在边上剪脚指甲吧,不过,初枝做事一贯旁若无人,我行我素。也许可以更准确地说,喜欢恶作剧的坏性格令她故意干出一些让人讨厌的事,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她感到很满足。

“吃完后把她送回去。”

信代叮嘱了阿治一句,重新把一张脸埋在锅里吃乌冬面。

“今天外面太冷了吧……明天……”

“不行不行。这里又不是儿童福利院。”

信代预感阿治会说“明天不行吗”,所以先把他要说的话挡回去。

阿治听信代这么说,嘴角浮起了开玩笑的坏笑,用筷子指着眼前的初枝。

“你问问。虎面人在那儿。”“别用筷子指人。”

初枝回看了阿治一眼,有些不悦。

她起身,双手提着装着脚指甲的报纸,故意在阿治跟前踉跄了几步。

“脏死啦!”阿治高声叫道,身体夸张地躲向另一侧。

初枝提着打开的报纸走到玄关,用力将指甲倒在鞋子杂乱地放在那里的水泥地上,随后“啪嗒、啪嗒”拍了几下报纸。

“奶奶,不是说过不要把垃圾倒在那里吗?”

信代高声道,可已经来不及了。

“好嘞!”

初枝没事人似的从玄关返回起居室,将报纸放在一角,坐到有里身边。“盯着老人的养老金,这大哥没出息着呢!”

“烦人,老太婆。”被初枝嫌弃挣钱极少的阿治,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微弱声音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已经算是竭尽全力了。

初枝称呼阿治“大哥”,称呼信代“大姐”。她叫祥太“小哥”“阿哥”“小毛孩儿”,只有被叫“小毛孩儿”时,祥太才会回嘴“不是小毛孩儿”。

祥太把起居室里的壁橱当成自己的房间,他在里面看着大人们聊天。

壁橱里原本放着被褥,到了冬天懒得叠被,一直堆在矮脚桌边上。这栋木结构平房,建于战后不久,已经超过70年,坐着不动都会感到摇晃。它又被高层住宅包围,白天阳光几乎照射不进来,也不通风。夏天蒸桑拿般炎热,冬天一到夜晚则是彻骨寒”冷。

光着脚走在榻榻米上,比走在外面的马路上还要冷。体质畏寒的亚纪,睡觉时还穿着两双袜子。

壁橱里有架子,上面整齐摆放着从柠檬汽水瓶里取出的玻璃球、马路上捡来的铁丝、木块等,这些对大人来说不过是些破烂儿,却都是祥太的宝贝。

墙上还挂着一顶额头上带小照明灯的头盔,那是阿治过去干油漆工时用过的,晚上祥太用它看书。

一家人围在餐桌前时,也只有祥太一个人把饭碗和菜盘拿进壁橱里,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由于顺道带回一个女孩造成了忙乱,可乐饼已经完全凉透了。祥太在偷来的杯面里加进热水算是代替微波炉,把可乐饼放在杯面盖上加热。“叮——”,祥太自己嘴里发出微波炉的响声,用力揭开盖子,把可乐饼浸入面汤中。可乐饼上的油在面汤表面散开。祥太用一次性筷子的尖头把可乐饼分成两瓣儿,将破衣而出的土豆在面汤中捣碎,和面搅在一起吃。这是圆满完成“工作”后祥太对自己的奖励。

“明明长得那么可爱。”

初枝端详有里的脸蛋儿,撩起她额头上的刘海。

有里的头发好像染过那样,是茶色的。这种颜色,似乎更夺走了女孩的天真。

“这个,是怎么回事?”

初枝问道,她发现女孩两只手臂上好像有烫伤留下的伤疤。伤疤看上去还很新。“摔的……”

应该是预先准备好的吧,一被问到就这么回答,初枝想。有里回话的语气比刚才问她名字时清晰多了。

初枝掀起有里的上衣,肚子上有好几处发红和发紫的乌青块。亚纪皱起了眉头。祥太嘴里塞满可乐饼张望着。初枝用手抚摸了一下那些乌青块。有里身体躲避着。

“痛吗?”

有里摇摇头。情况大致清楚了。

“伤痕累累。”阿治听初枝这么嘟哝,看着信代。

(怎么办?)

阿治用眼神询问信代。

有里脸色很差,确切地说是面无表情。这是来自她自我保护的本能。通过封闭自己的感情,来防止自己所处的环境和所受的对待陷入更大危机。信代只需看女孩一眼便全都能明白。

信代坐在厨房里堆满东西的餐桌上,从高处注视着全家在起居室吃乌冬面。她总是一个人在厨房吃饭,所以今天也不是特例。可是一看到女孩矮小的背影……不,她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个背影,信代发现自己今天打心底里就想背过脸去。

信代避开阿治的目光,端着锅站到洗碗池前。

“110找来之前先把她送回去。”

信代说着,将喝空的啤酒罐扔进垃圾箱。

最终,由信代和阿治两人负责送有里回家。

信代如果不主动提议的话,阿治恐怕会找出各种理由,让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在家里留宿一夜。这对全家来说都是危险的,信代冷静判断。

“就让她在家里留一晚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她家里人让不让她进门。”

信代十分清楚,阿治说这话不是出自同情。退一万步说,就算出自同情,也完全不存在责任心。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个性,从过去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信代这么想,所以也决定这么做。这种事情的循环往复,就是阿治迄今为止的人生。换句话说,在他心里从来不存在用对昨天的反省来保证今天,用对明天的展望过完今天。今朝有酒今朝醉就够了。说白了,他就是个孩子。如果真是个孩子倒也罢了,问题是将近50岁的人,不管日子是怎么越过越窘迫的,他依旧每天重复着“今天”,这种典型的顺着山坡往下滚的生活已经持续了10年。信代也在这10年中,陪他一起不停地往下滚。

即便日子过成这样,信代还是没有离开阿治,那是因为如果没有她,这个男人一定会变得更加无可救药。这是信代的自负。假如要称之为爱的话,也可以说是爱的一个变种吧。然而,从通常的意义上而言,这种爱让她离幸福越来越远,这也是事实。假如还存在另一个让信代对阿治不离不弃的理由的话,那就是和信代过去遇到的男人相比,阿治算是最靠谱的。

“这种男人哪里好了?”

信代记得和初枝坐在套廊上时被这样问起过。她情不自禁地说了实话:“他不打我。”两人四目相对笑了起来。

“不打人的男人多了去了。”信代完全想象得到,用怜惜的眼神望着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初枝,其实一辈子也没遇到好男人。

初枝每当喝醉酒,便会凝视着远处说:“真想躺在好男人的怀里。”

“诶……到了这种年龄还有这想法?”

信代嘴上调侃着,心里却想,再过20年自己大概也会对着亚纪嘟哝她那样的话。信代自己最清楚这一点。

“刚刚泡了澡,身体暖和了点,真过分……”

信代和背着有里的阿治并排走在夜晚的大街上,她发着牢骚。

在犹豫不决时,阿治游移不定的目光总是会停留在信代身上。

这次也是,(怎么办?)他用眼神不断向信代寻求答案。自己不负责任地把人带回家,还问什么“怎么办”,信代虽然这么想,但陪伴在他身边那么多年,她已经完全清楚,无论说什么,这个男人也不会长大,所以也不再有什么期待。

走在漆黑的夜路上,有个穿黑大衣白领模样的男子边打手机边迎面走来。

两人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聊天。

他是和恋人说话吗?听上去有点下流的笑声中带着兴奋。

“把她当成我们的孩子了吧?”

阿治回头看了一眼男子的背影,他好像发现了恶作剧机会的孩子一般,表情兴奋地注视着信代。善恶判断的价值观偏离社会轨道,这一点信代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阿治更像脱缰的野马,受人一唆使便会去偷盗、诈骗,他不会有半点犹豫。确切地说,干坏事时他是最享受和活力四射的。

“他不这么想不就糟糕啦!”

“话是这么说……”

“怎么?想要……孩子?”

阿治将视线从追问的信代身上移开,看着水泥地。

“没有……有奶奶、亚纪,还有祥太。已经足够了。”

这话听上去,既像是说一家有5口人就足够了,又像是说对自己这样的男人来说人生已经足够幸福了。

是哪一种?信代想问明白,但没问。

他一定会反问“你说是哪种”,她知道这一点。

“直走?”

走到岔路口,信代问。“那边。右拐、右拐。”

阿治想起来似的回答。转弯后,阿治走在前头为信代带路。

在昏暗的街灯照射下,住宅小区出现在眼前。

“睡着了?”

阿治问信代,他感觉趴在背上的有里有些重。

出家门后有里很快在阿治的背上熟睡了过去。

“舒服死了,还吃了3块可乐饼。”

信代喝了一口拿在手里的廉价酒。

祥太一直死守着自己的可乐饼,但最后他还是把剩下的全给有里吃了。大家也都没说什么。

“按门铃吗?”

信代问。“不要……悄悄放在门口就溜……”

“那要冻死的。”

“那……悄悄放下,按一下门铃就跑?”

“又不是圣诞老人。”

阿治做事没有一点儿计划性,信代无奈地笑道。把有里送走后再泡一次澡,信代听着回响在冬夜里的脚步声这么想着。

此时,两人听到了他们的正前方传来玻璃砸碎的短促的声响。

“浑蛋,都是你没有看好她!”

“之前她一直在那里玩着。”

“是你带男人回家了吧!”

两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男女对骂的声音,的确是从之前有里坐在那里的门后传出来的。

“我去看一下。”阿治将背在身后的有里交给信代,蹑手蹑脚地向那家的门前靠近。

“那小东西,还不知道是谁的种!”

传来男人殴打女人的沉闷动静。

“快住手,痛死了!”

信代不由得抱紧有里。从衣服外面也能感觉到有里的身体十分瘦弱。可是信代感觉到的重量,远远超过有里的实际体重。

“我也不是自己想把她生下来的。”

听到女人的说话声,信代好像脚下被黏住了似的,一步无法动弹。这样的话她不记得听过多少遍。信代的母亲只要一喝酒,便在年幼的信代身上出气,说这种话。

“现在还不会被发现。”

阿治一点都没觉察那对夫妇吵架的原因来自自己轻率的“诱拐”。他想着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回到信代身边,想伸手接过有里,信代拒绝着直接蹲了下来。

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女人号啕大哭的声音,信代的内心也在号叫。

“我怎么能把这孩子还给你们。”

信代用力抱紧有里,唯恐被阿治夺走。这一力气并非出自对眼前的孩子的爱,而是来自对涌上心头的过往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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