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侠气,谈笑间,毛发耸
第五卿醒来天不过是蒙蒙亮。
缓缓地爬起,别扭的睡姿并未让他感觉到多少不适,第五卿尽量吧动作放轻,好让小丫头多睡一会。
打从家里只有他后,他平日里只在主卧和大堂活动,侧房年久失修,某日大雨倾盆,随着一声春雷轰然倒塌,他本来是打算和小丫头分开睡的,奈何囊中羞涩,请不起木匠做一张新床,打地铺又太潮湿,别到时候没睡好,还染上了风寒病。
也不去看昨日学堂送来的那些繁琐的规章本子,到小院子里,折了几条松枝,拔起几株常见的药草,拧开水阀,接了些山泉水。
火焰升腾,将其上的瓦罐烧得发红,罐内的药汤跃动似要跳出来一般,袅袅水雾腾起,从这头看去,大山迷蒙,如是住有仙人的名山。
第五卿静坐一旁,双手捧着一盒胭脂观看,晨间清风吹拂,带来药汤的馥郁异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已经差不多了,探手将瓦罐下的炭条撤掉,只需等药汤自然冷却,药汤就算是好了。
“哼哼,呆!好你个第五大美人,居然玩起了胭脂!快快给本姑娘交出来!”
即使第五卿动作尽量放轻了,但是由于以前小丫头一大早便要找一个僻静地方喊嗓,所以还是起得早早的。看小丫头的精神劲,好似昨天丝毫没有发生什么事。
第五卿白了她一眼,赶苍蝇一般挥手“去去去,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周淼淼也白了第五卿一眼,眉眼弯弯,轻声发问:“啧啧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第五大文人可能接上下文啊?”
第五卿羞愤扶额,气得发笑,作势欲打。周淼淼拔腿就跑,第五卿不和自家小娘子一般见识,岿然不动,放下木盒子道“我可要去学堂上课了,你要乖乖呆在家里。”
小丫头止步,沮丧低头:“好。”
第五卿拿碗舀了一些药汤喝下,咂咂嘴,觉得还可以,嘱咐小娘子饿了记得喝下,就背上竹篓子,向外走去。抱着木盒子,小丫头坐在木椅上目送第五卿出门,没有闹脾气,甚是乖巧。
“哼!第五卿,本姑娘就算是饿死也不喝这苦巴巴的东西。。。。。。”小丫头嘀咕,手托着腮,看着瓦罐怔怔出神。
过了一会,小丫头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声音,小丫头瞥了一眼瓦罐,闻着不似苦药反而像是
鸡汤的香味,不争气地咽下一口口水。
小丫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看看第五卿离去的方向。
嗯,没有人影了。
小丫头再次咽下一口口水,没有任何介意地拿起第五卿用过的碗就喝起了汤。
“想不到看着脏脏的,倒是蛮香的嘛!”周淼淼小口小口喝着,小眼儿弯成了月牙,院墙外,几条小蛇正欲向院子里走,风向一转,带去药汤浓香,小蛇绕道而走。
第五卿要去的学堂,乃是百家分院的分院。可能乍一听起来不怎么样,但是这边的大老爷还是拼了命把孩子往里边塞,不指望孩子以后靠着科举入仕,但是跟其他老爷吹嘘自家孩子如何如何也是很好的不是:
“诶呀,李老爷啊,害,我这不是担心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吗,昨天把那章夫子给的本子里最后那篇劝学文给背完了,噫,我这不担心他好高骛远吗。”
“诶呀,甄老爷说的这是哪里话,犬子前几日把那书背完,又向厚夫子要了来年的背呢,令子这事啊,不算好高骛远,无妨无妨。”
“诶哟喂,是甄老爷和李老爷啊。呀,在谈儿子呐,害,我那不成器的东西呦,把陈先生会背的文章背完了!昨天居然闹着要去县城找私塾,唉,真叫我不省心呐,还是两位的孩子好啊。”
别看几位爷说的自家孩子多好多好,其实一个个都差不多是歪瓜裂枣,要说背的那所谓文章,可是连近代第一大文豪的“荷上有蛤蟆,一撮一蹦跶”这般惊天地泣鬼神的妙诗也要甘拜下风的,如“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这般,甚是为知情者乐道,而那劳什子夫子也都被劝退了。
教真本事吧,这几位爷家里的公子哥也没有心思学。这些大爷们呐,心高气傲,教了难些的诗文罢,背不下。害,背不下来?那就是你这个先生教的不行!教的不好,那不误人子弟吗!耽误了本公子我这块浊世美玉怎么办?于是就这般赶走了不知多少个好先生,那些差先生吧,怕真相暴露,也不敢来教,于是乎,这份苦差事落到了到第五卿这个半吊子文士头上。只是递了封投名状,连面试都没有,几日后就是一张画的歪七扭八的地图,还有人捎来了口信告诉他,他被聘用了。
钱用来干什么好呢,给小娘子添些布料?买些猪肉补补身子还是其它什么?
想着事,时间过得便快了,路也是赶得快了。看着挂得歪歪扭扭的“儒家分院分院”的匾额,第五卿摇了摇头,试着调整状态,直到看起来不卑不亢,恰到好处。折下书院门口一束杨柳条,几下编制,成了细杆子,背着书篓的新夫子,就这么拿着柳条迈步进了学堂。
柳条有很多种用法,在神鬼志异里,可打鬼,而在学堂里——
可以打孩子。
啪的一声脆响,柳条抽在了破旧的木桌台上。第五卿终究没敢抽金主的孩子,他还眼巴巴地指望者日俸过日子呢,哪敢得罪。
柳条的脆响,托起了几个人的脑袋,但是还有一个小胖子没起来。在这个凡人生产力不高的世界,谁家孩子不是皮包骨头,那就是积善之家,可要是谁家孩子是小胖子,那不是大地主家孩子就是县老爷家的宝贝。但一般县老爷家都会请先生到家里,哪会送到学堂来?除非是被革职了。第五卿细细思量来,在脑海里找着人物,哦,原来是前县太爷幺尧灵令罢流。帅。吉尔绑嘤的大儿子苏门答腊。塔。吉尔绑嘤
第五卿用柳条拍了拍他:“起来。”
苏门答腊。塔。吉尔绑嘤伸手将戒尺推开:“别闹,睡着呢。”
第五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嘿,苏门答腊。塔。吉尔绑嘤,你还以为自己是县老爷的儿子吗!别傲着了!”后排一个面色还算红润的孩子站起,声音尖细,讥讽着小胖子。
第五卿眼前一黑,一块漆黑的东西从他眼前飞过,随着咚,啪,两声沉闷的响声,伴着边上一众学生“啊,杀人了!”“甄有钱晕倒了!”的声音,第五卿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可以被送来学堂听学的,那背后可都是大爷,他惹不起,现在前县太爷大儿子打了甄家公子哥,甄家为了不落人口实不报复苏门答腊。塔。吉尔绑嘤,那他第五卿还如何跑得掉?
第五卿冲上前,扶起倒下的甄有钱急得满头大汗。
小胖子坐起看着喧闹的众人,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吵个屁!”拂袖出门。
第五卿背起甄有钱就往赤脚医生那里跑,来到书院门口的时候,余光瞥到缩在角落抱着头哭的前县太爷大公子,胖子眼泪吧嗒吧嗒落,可是眼中,只有彻骨的恨意。
雨随着一声春雷轰然而下,如此无奈而无力,一如那天的第五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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