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与花穗并没有很深的感情。她是在我成为官女子后,才跟着伺候的。
那段时间,我仗着有皇上的宠爱,成日招猫逗狗、无法无天,她则胆小怕事,又不会取悦谄媚,所以我并不喜欢她。
只是除了花穗,其他宫女一个个都妄想攀龙附凤,我总不能把她们全都打杀了,所以我宁可让不机灵的花穗贴身伺候。
她真正触动我,让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是在我最穷困无助的时候,经梅子之手给了我五两银子。正是有这五两银子雪中送炭,我才得以敲开景仁宫的大门,活到了现在。
如今,她连句话都没留下,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死了。人命在这宫里太贱了,我不由得生出兔死狐悲的感叹。
当我失魂落魄地走在通往翊坤宫侧门的那条宫巷上时,安答应和宝鹃两个人站在侧门的门口,朝宫巷两边张望。
我知道安答应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是被皇后特意送到延禧宫磋磨的。
延禧宫的主位富察贵人眼皮子朝上看,如今又怀了龙胎,虽然位分上头有人压着,但是关了门在自己宫里,她可比天王老子还要嚣张。
富察贵人看不起安答应的出身,却又频频找茬,用踩人一脚的方式,衬托自己的高大。
“求余答应救我。”安答应人还没到我跟前,却先把膝盖送了过来。
“咱们位分相当,你这一跪真是折煞我了,有事儿咱们屋里说话。”
“不,”安答应摇着头,“我身上有那东西的味儿,会冒犯到公主的。”
“你随身带着了?”
安答应垂下眼帘,“富察贵人说她昨晚被虫子给咬了,今天一大早就让侍女拿着茱萸和艾草在延禧宫里熏了一上午,熏完后,还要让侍女亲手把除虫的香囊放到延禧宫每个角落,包括我的屋里。”
“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马不停蹄就来找你了。”
“找我?我也只是个答应,能帮你什么?你跟存菊堂的惠贵人交好,怎么不去找她?或者碎玉轩的莞贵人也能在皇上皇后跟前说上话——”
“惠贵人只说让我藏好,千万别露出来了,可是我的屋子就那么点儿大,又能藏到哪儿去。莞贵人……选秀时,莞贵人不仅帮我解围,还收留我住在甄府,给我体面。如今她病着,并不见外客,我便没有再去打扰。我心想,麝香之事是华妃娘娘主导的,如果华妃娘娘能饶我一命,我便死不了了。我只是个小小的答应,对华妃娘娘构不成威胁的。还求余答应在华妃娘娘替我美言几句,救救我。”
“如果只是美言几句就能救你,惠贵人为何不来?”
“她宫中事务繁忙……”
“都是借口!如果是莞贵人遭遇了你的危机,惠贵人也会独善其身么?说到底,还是你在惠贵人心中的分量不够,从始至终都是被人看清轻的。所以,我便不明白,惠贵人既然看不上安答应你,又为何要表现出与你交好的样子,让你平白生出来希望,现在又给你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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