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眠

「糟，糟了……」佑在心里大喊不妙。

在双方关系接近冰点的时候犯事简直是愚蠢至极。佑替自己感到不争气的同时迅速在心里构思道歉的话语。这么浓的雾气，再加上她躲在水里，确实看不见什么……应该不会太生气吧？

「十分抱歉！！！」

「对不……」

佑慌慌张张地开口，但还没说完就愣住了。这是第几次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连道歉都被抢先了……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史黛拉身材比较娇小，入水后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在水面上。

「……对不起。」超小声的。史黛拉侧过脸闪躲着佑的目光。

「…………」

这个情况下，不应该是男性占到便宜然后承受女性的怒火吗？为什么她要道歉啊？？！

被打湿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透过一圈圈的波纹隐约可以看见被浴巾裹住的身体。史黛拉用余光偷瞄了佑一眼，却发现对方毫无回应。

切，果然不肯原谅我么……不行，要是说出去就全完了。史黛拉咬着牙作了决定。

「我知道了啦！随便你怎么样好了，所以、请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她羞红着脸，双手绞在胸前，一副难为情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随……随便我怎么样？！！！

岂不是说……

佑听见这句话后胸口立刻传来『怦 怦』的声音，全身都跟着沸腾了。头脑刹那间变得比浴池里的水还要烫，眼睛也直直的离不开对方。

等等，等等等等！！话说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又是主动道歉又是放弃抵抗的……佑强按耐住激动的内心。今天大起大落的，心脏实在是受不了了……机会就在眼前，要上吗……

佑咽下口水，往前凑近了几步。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陷阱？」

优树沙哑的声音让佑僵住了。的确……她很可能是所罗门指派来的。没头没脑的怎么看都很可疑。

另一边，其实优树之前也不想表现得如此焦灼，只是心里的积压比想象的还要沉重。经过一通胡乱发泄后舒畅多了，但相对的，优树有些担心佑对自己产生奇怪的看法。

「所罗门之前召唤的那些人，结果怎么样了？」

「欸？优树先生？是、是在问我吗？具体情况我不是很了解……好像死了很多人……我也是听别人闲聊才知道的。」

「第二个问题，所罗门想让我们怎么样？听他的口气已经可以随意摆布我们了，何必再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

这句话也是试探。优树特地没有指明是什么『事』没有意义，表面上来看是在说安排晚宴、洗浴等宾客事宜，但有心的话也能理解成质问为何派下人交涉刺探之类的意思。自己早该慎重些的。优树为自己下午的大意感到后悔。

史黛拉却回答得很轻松。

「原来你们的心思这么复杂喔……对你们的礼遇并没有特别的意义哦？不过是洛佩兹大人说过，柔怀的形式很容易博得你们的好感……那位大人一个不高兴也可能把你们丢在柴房里不管，这完全是取决于他的意思——嘻。」

可能是害怕一旁的佑告密吧，史黛拉笑的很勉强。

是在装傻……还是我多虑了？也对，要是真的有所图谋，只要用些魔法就能做到吧，完全不必如此笨拙。想到这，优树更加气馁了。或许自己再怎么殚精竭力在所罗门眼里都是『不过如此』的程度吧。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来干什么的？」

「……泡澡。」

「真的只是泡澡而已！因为大家很难有机会使用这里的浴池，平时只能在院子里用水桶清洗……听说今天因为你们开放了浴池，我就想偷偷放松来着……」

优树突然感到一丝不妙。

「你刚才说……大家？」

「对啊，大家……？不会吧？！！」

「快点快点，史黛拉一大早就不见了，肯定是被她抢先了！」

「好狡猾！一会要好好捉弄她一番才行。」

连廊里的脚步声十分密集，可以想象女仆们有说有笑的场面……

所罗门，这种事情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此时佑正筋疲力竭地爬出浴池。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泡的太久而感到手脚无力、两眼昏花。好恶心……想吐……他仰面躺在地板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行。

「完，完了……」史黛拉面色苍白，她不敢想象大家发现客人还没离开时会是什么场面。全员一起违规，洛佩兹大人会怎么做？最好的结果可能是全部解雇，但自己作为第一个说不定会被处死……

「既然这样，那我先带着佑回去了。你们慢用……咳、咳咳。」优树也感觉嗓子胀痛，太阳穴发烫。

「……诶？」

他……刚才说什么？好像不打算追究了？

事实上，洛佩兹帝国的体制十分特殊，女性的地位低下就是其中一点。在帝国里女性只能说保有基本的人权，地位比奴隶高上一点。成年女性如果没有魔法的才能或是嫁给出色的男性，基本上很难找到工作岗位，声色场所除外。被赶出公馆的话大家的命运可想而知……

优树并不知道这些，虽然对史黛拉害怕的原因仍留有疑问，但一时也想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只好拖着迷迷糊糊的佑来到衣架旁取了毛巾，离开浴场。

连廊里的光线并不好，但两人与女仆们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引发了骚动。

「「「刚才的是…………？！！！」」」

「他们还没走？！」

「那史黛拉她……」

「快，快进去看看！」

为首的女仆面无血色，只期盼史黛拉还留了口气……她已经想象出史黛拉浑身瘫软的倒在池边失神的样子了。

在女仆们无比慌张的同时，优树和佑已经上楼了。说来也奇怪，不管佑如何头昏脑胀、胸闷气短，也没有要晕过去的意思，他只好强忍着干呕感，在优树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爬楼。

「「史黛拉！！」」众人急匆匆地跑到浴池里。

「大家都来了啊……我还以为只有我想到了，嘿嘿。」

「你……没事？！！」

「你是怎么说服那两个人的？」

「他们也没有特别刁难我啦……只是问了几个奇怪的问题，也没有要去告密的意思。他们两个是好人喔！不仅没有趁人之危，还说让我们慢用什么的。」

「「「……」」」

大家看史黛拉的目光十分复杂，也有人不相信什么都没发生……但最后还是一起泡澡了。

…………

佑在房间门口和优树分开了。

虽然今天三次倒在这张床上，但这无疑是最累的一次。

……睡吧睡吧……快点睡着我就能解脱了……希望明天能轻松一点……被所罗门立了下马威，老师就莫名其妙的发疯，还要牵连我……在公馆的第一天就这么不爽了，以后可怎么办……虽然条件差了点，但在这里生活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吧……

佑闭上眼睛，把头深深埋入枕头里。

但是……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二十分钟过去了……

佑突然睁开眼，长叹了一口气。饶了我吧……一定是我不够放松。

佑再次闭上眼。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四百三十六只羊……四百三十七只羊……四百三十八……

靠着数羊，佑终于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四百……

佑睡着了。

…………

并没有。

『佑』睁开了眼。

头疼的感觉不见了，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一种精力充沛的满足感让佑感觉全身鼓鼓的，即使现在去体育测试跑一万米也不在话下。

不，还是八百米好了。

刚睁开眼就看见了头顶的油画。

「呼……」坐起身，佑握了握拳。

好奇怪……刚才还感觉痛不欲生来着？难道我已经休息一晚上了？

佑扭头看向窗外。窗帘没拉。洗浴结束应该是九点钟左右吧，天上已经出现星星了。

很多很多白色的小点映在天上，几乎没有间隙的布满了整个天空，密密麻麻的反而不那么好看。淡淡的银色光亮从天上投下，如同镀层一样覆盖在地上……是因为没有污染？还是这边本来就有很多的星星？

自己在家的时候经常熬夜，但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应该说大部分晚上都看不见星星——即使有也只是一两颗孤伶伶的。

佑想要翻身下床，靠近窗边……刚这么想着，佑往下坠了。

什、什么？！！

身体穿过了被褥和床板，直接掉到了地上……但没感觉到痛。

佑看着漆黑一片的床底，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瞎了而感到惊慌、无措……但他立刻爬起身。自己居然『穿过』了这张床！

虽然站在床中央、下半身还陷在床里，但佑已经明白情况了……

佑其实还躺在床上。

自己又离开身体了！！！我为什么要说又？

看着『自己』眉头紧皱，一脸难受的样子，佑感觉自己的『固有能力』简直太棒了。

还是暂时不要回到身体好了，佑这么想着。

我的能力应该叫什么呢……『出窍』？不行，也太难听了。

『灵体』……『穿透』……起名字好难。

算了，先不想这些。佑兴致勃勃地走到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我要出门！这么想着，佑猛地埋头往前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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