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就发生在不久前的一个冬季。
那一年,加尔各答附近的村庄发生了大火;那一年,那位年轻的“贤者”销声匿迹;同样是在那一年,古老的“神明”只身向北,消失在人迹罕至的雪域冰原。
这件事或许有些神秘,但与之相关的那个人,曾经,他并不神秘。至少在数千年漫长的时光里,他都生活在人类当中——直到那一年来临。
在那个地方,像这个故事的主角那样的人们从未像在世界上的其他地方那样隐姓埋名,直到近现代,他们也始终生活在人类中间。他们被视作超凡的人类,或肖似人类的神,人类平静地接纳他们。他们的存在带着神秘,却并非触不可及。
主角的出现是在那个“湿婆神之夜”,他当然经历过战争,但在他的生活里,“赐福”于前来寻求帮助的人类,同样是他存在的责任。正像他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为何要不遗余力地守护文明,他也从未询问过向他提出请求之人,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愿望。
直到一百年前,当一位年轻的“贤者”向他提出某个赐福的请求之后,他才第一次对自己的使命感到了困惑。在他说了三次“我恳请你换一个愿望”,对方却依旧不肯退让后,不知所措的他几乎做出了和神如出一辙的举动——他从一直以来居住的村庄,从他的朋友面前“逃走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失去控制。
三年后的1925年,他引发的火灾毁灭了一座距加尔各答不远的村庄。迷茫又痛苦的他下定决心,彻底离开人来的世界,前往雪山隐居。或许只有那里,能让吞噬天地的烈焰平静下来,让一个迷茫的灵魂离答案更近一点。
后来,西藏的冈仁波齐峰附近发生了一次雪崩,其规模之大,远超往昔。人们普遍认为这是全球气候变暖的又一铁证。但据当地牧民口述,在雪崩发生后不久,一名男子从堆积的冰雪中出现,被牧民们当做神明膜拜。
在调查员的引渡之下,他来到了新的居所,但沉默寡言的他依旧极力回避与他人接触,对于往事也讳莫如深。然而,在他双臂上那肆意燃烧的火焰宣告着,回忆从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稀薄,它们始终困扰着他。
关于舞蹈,是神教化世人的途径——这并非娱乐,而是无言的启迪。
他曾说:“曾经,我在起舞时也认为神就在我的身体里。他伟大的智慧,正借助我的躯体得以传扬。”
“那现在呢?”
“我的困惑,使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也不在清晰地感受到神对我的期许……所以,我不再起舞。”
不过这位一直无欲无求的“神明”,在来到书馆伊始就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修补头顶的额饰。
在露出额头时,他显得有些局促,那只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眼睛露出来,令人不寒而栗。当金色的莲花型护额被放在桌子上,所有人才发现,它曾经破碎过,又被拙劣的手艺重新修补,斑驳突起的纹路像是伤痕一样,让它看起来美丽又可怖,就像献给神的祭品。人们们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它上面流露出的与他的粗犷澄澈截然不同的气息——灵动而热忱。
那只护额属于他,但又显然不属于他。它是那位“贤者”的作品。是他的力量施加在真实的花瓣上的产物。即使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即使护额曾被彻底击碎,力量依然没有消退。
在众人的目光被它吸引的时候,这位“神明”安静地站在一边,用一条绷带将额头缠住。他的动作很熟练。
曾经,古老的“神明”也像今天这样静静伫立,准备用绷带缠住额头。有位年轻的“贤者”站在他旁边,毫不畏惧地凝视着那只眼睛,问古老的“神明”,它的力量是否与神的第三眼一样。
古老的“神明”说:神曾用这只眼带来毁灭,毁灭中孕育着超凡的智慧,这种毁灭并非悲剧;而我并不能给予世人这种启迪,这只眼,只能令人在似是而非的力量下屈服,却不能得到真正的赞美。年轻的“贤者”没有说话,只是涉入开满荷花的池水,摘下一朵即将开放的花苞。
我赞美你,我的神。年轻的“贤者”说,将他的双手举过头顶,献上璀璨的金色光辉。
它就像一只柔和的手,遮住了那只令人生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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