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明,夏莺时的父母出了家门,一如往昔。昨夜嘶鸣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似乎被虐打的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生人,奴隶。
拖拉着残破的身躯,勉为其难到了家门口,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解数。她的整张小脸颊里见不到血色,
毫无章序的心跳与呼吸,迫使她张大嘴巴,却连呼吸也勉为其难。泪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无声流淌着,肆无忌惮。
“快送去医馆!”这是一声急迫而稚嫩的呼喊声。她想要使劲抬头去看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可是一个连呼吸都费力的人,哪里有多余的力气去抬头?去看别人?
她小小的身躯被人拥抱起,灼热的温暖在心里蔓延,如此安心。
她摇摇晃晃来到医馆,被人放到床上。她嗅着浓郁的药香味,这是她首次踏入医馆。
往常,无论她或者母亲受了多重的伤,父亲都不允许他们踏入医馆半步,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郎中是世上最会骗人的人,分明是小毛病,到了他们口中就是要命的恶疾。说白了去,就是骗那些无知人的钱,简直丧心病狂。”过后,父亲会陷入漫长的沉思,而后把手骨捏的嘎吱响,再接着说,“不过,那些有钱人都无所谓,毕竟他们人傻钱多,乐意给钱给那些骗子。要我说,算命的才是神医,他们说你们的伤休息几日便好,你看看这么些年,你母亲不还是活着吗?”这时候,他会看向伤痕累累,面容憔悴的母亲,冷嘲热讽一句,“我们可是聪明人,愚人才花冤枉钱看病。”
“郎中,如何?”稚嫩而急迫的声音在夏莺时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是她所听过最动听的声音,那四个字是她的奢望。
从学堂到家必经这所医馆,她总能见到别人家父母带着他们的孩子去看病。那些人中也有跟他们家一样不富裕的家庭,他知道父亲在骗自己,她一直知道,但是她爱父亲,她不能戳穿父亲的谎言。
忽忆起,前些日子高烧不退,走路都已经摇摇晃晃,视物模糊,父母仍旧不愿意带她去医馆瞧病。她想在家中休息片刻,却被母亲强拽起,从床上到地上,到门外,到学堂。一路上还听她咒骂:“死丫头,你又没死,装什么死?你要是死了我倒省了心,累赘,赔钱货,贱胚子。”
母亲不爱父亲,她的存在是个意外,所以父母都不爱她,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止父母,还有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这个世上没有人需要她,没有人爱她。
“也不是我心狠手辣,要怪你怪你那不争气的父亲。在外头大气不敢出,在家里头可蛮狠横着。你父亲几次险些把我送给阎王爷,可是你看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她自顾自说道,全然不顾及身旁的夏莺时,“说白了去,还是你父亲无用。当年我无论如何嫖赌,我父母都未曾有半句怨言,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打我嫁给你父亲,你外公外婆就不再过问我的桩桩件件事情。”她说时并无怨言,也无感慨,更无悲伤,所有的话都是那么平淡如水。夏莺时似乎是完美继承了她的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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