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为人少言不泄,有气敢往。上尝欲教之吴、孙兵法,对曰:'顾方略何如耳,不至学古兵法。'上为治第,令视之,对曰:'匈奴不灭,无以家为也。'……”
课堂上,老师讲着《汉书·卫青霍去病传》,正望着窗外瞧着学校熟悉景色的周文,在听到'匈奴不灭,无以家为也'一句时,心不由一颤。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萧雅也曾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周文拿起钢笔在本子上写下这句,撕下这一页,心里一遍遍默念着,萧雅那天真美好的笑容浮现在他脑海里,周文笑得有些甜蜜。她视他为英雄,视他为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可他却没能救她!萧雅自尽时的场面在周文脑海中重现,他的脸色霎时苍白,眼里噙着泪水……幸好此刻,萧雅还活着,她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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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你小子怎么了?眼眶红红的,不会是哭过了吧!”
下课了,周文想散散步平复心中涌起的伤感和遗恨,却不想遇见了田静和张楚。张楚对周文的态度还是那么差,周文听出他语气里的嘲弄,却实在懒得和张楚计较,刚想离开,张楚身后出现一人。他忘了,这所学校里还有她——陈怡。
“周文,你是不舒服吗?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医务室呀?”
陈怡见周文面色惨白,有些忧心,便上前一步,关切道。周文随着陈怡靠近却不自觉得向后退了一步,二人保持着距离,彼此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张楚见陈怡如此关心周文,心下有些吃味,田静则皱眉看着二人。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田静瞧得出来他们彼此是有好感的,可现在,周文的眼神冷淡了许多,他们之间原先萌生出的那一丝亲密也荡然无存,倒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我没事,谢谢你。”
“周文……”
平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周文好像过于礼貌了,张楚都有些惊讶,他甚至想问问陈怡这是他认识的周文吗?周文来回望着四周,,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陈怡。随意找了个借口的他仓皇逃走了,留下有些失落的陈怡。
周文躲在角落里,揪了片树上的叶子,纠结地一点点撕了起来。他都忘了,他忘了自己还能遇见陈怡。
“哎呀!”
但一切真真实实发生过,他承认他喜欢过陈怡,可那份喜欢太轻,那时的他依旧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对于陈怡,当众从未给予尊重、体谅,甚至当着她的面粗话张口就来。至于打架杀人,也更多是因为他从未被欺负过,何况面对的是倭寇。
可萧雅不一样,他不舍得她听重话,也会极力克制自己的少爷脾气,去保护她的天真烂漫。但是,到最后,他还是没能保护住那个会叫他‘阿土’,会一直等他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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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阿文,你又怎么了?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
刘远见平日横冲直撞的弟弟一夕之间变得多愁善感,身为唯物主义战士的他,甚至闪过一丝念头。
「周文莫不是被鬼上身了?」
刘远打了个哆嗦,摇了摇头。
周文撑着脑袋,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手上紧握着他写下的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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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将至,周公馆里也收到一封信,周继先正在书房读着信。儿子们都回家了,他便放下信件,如同寻常父亲一样,询问着他们今日所学。
“你们都长大了,过些日子为父要去趟北平,你们莫要闯出祸端来……”
“北平!”
周文惊呼着,周继先疑惑地望向一反常态的儿子。
因周继先在政界依旧有着不小的地位,曾经的周文对父亲外出习以为常,他并不在乎父亲去哪儿,他只在乎父亲能平安回家就好,不要像刘远志辉的生父一样,一去再也未能回家。可这次……
“阿文,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没事。北平……”
周文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的。
“说来,阿文还没去过北平呢!”
刘远突然开了口,对着周文微微一笑,随即表情却逐渐黯淡,他与志辉的生父便是死在北平,民国七年的秋,他们的父亲死在了军阀的政治斗争中。那年他们没了父亲,那年他们的母亲郁郁而终,那年他们从北平接回父亲的尸身后,来到了苏州成了周继先的儿子……
“阿远……”
周继先心疼地握着刘远冰凉的手,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不会来做自己的儿子,如果现在是个太平盛世,他们可以在北平在父母的陪伴下地长大生活。
“阿文,这次你随我去北平吧。”
周继先想着寄信来的萧剑如,或许是时候带周文去北平了。
“好!”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阿远,你随我来。”
刘志辉起身离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可惜,谁都听得出他上楼时的脚步格外沉重。周文没有回房,他瞧着刘远跟着父亲走入书房,也听见了从书房里传出的微弱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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