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上推杯换盏,欢声笑语,或哭或笑。
尽情地纵饮吧,对少商来说,反正也没有下次了。
“汝真乃胞妹嫋嫋吗?”
“好生有趣,为何都是一母同胞的,嫋嫋生的妙若仙人,而我就像随手捏的泥点子。”程少宫仔细打量少商,不由得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觥筹交错的人们突然朝少商看来——阿父与有荣焉“我家嫋嫋那自然是貌美的小女娘啦。”
大母无言,略微停留了目光,又想起前尘往事,笑容凝固了。
萧夫人面无表情,剜了一眼程少宫“女娘在意外貌作什么,品德端方,治家识礼才是正事”
和稀泥程始见我只笑笑,不搭话——“我相信嫋嫋聪慧机敏,必然也是不差的。”
萧夫人又道“姎姎通书达礼,孝顺知心,才是一个女娘该有的样子。”
程姎不敢看那灼灼目光,心道完了,这大伯大伯母是唱双簧戏吗。要不正旦后还是离开这,随阿父一道去白鹿山求学吧。
少商忍下笑意,大袖掩面后眼眶泪汪汪的,知道这一家子都是识面不识心的,也不必如此现下就自乱起来,让她看戏。
三叔打岔把话题又转到程家四子上,大母转头便被逗得哈哈大笑。
桑叔母倒是给她一个温馨的眼神,程少宫递来一碟蜜饯向她示好,过后四兄们送来一批玩具、杂物说是见面礼。
她随即让莲房拿些闲时做实验的废品和巧菓买的常礼一并打包,送去四子的院子,恭恭敬敬地回礼,万不可失礼。
这群人怎么都过来做些“安慰”她的事,自己始终只是工具,哪里是谁的女儿、妹妹、孙女、侄/甥女,不过白白担了一个程三娘子的虚名。
“都送完了吧。”少商抖了抖灰,见巧菓点点头。
“这些便入库,此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开始学习吧。”
话痨莲房憋不住了,女公子今日特地交代低调行事,少说多做,接风宴刚过便押着她学习了,这一日闲话还未说满十句呢。
“女公子——”
“课业检查过关,自不拘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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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今日学得很快。”少商指着桌上的糕点示意巧菓。
“风定落花深,帘外拥红堆雪”[1]——四子的反应皆在女公子的意料之中。
莲房见她不语,以为是伤心了。
“草低金城雾,木下玉门风”[2]——自然,万物,情感也不外乎是近亲远疏的道理。
“兰生幽谷,舟在江海”[3]
正要往下说,程姎来了——“嫋嫋,终于见到你了。”
“堂姊外要料理庶务,内要照顾叔父幼弟,还得兼顾女德,闲时温书礼经。都不知堂姊是怎么一人办到的。”
“苜蓿,你说嫋嫋怎么这么能说。”
“不过如实说,你怎的反倒怪你我来了。”
“好啦,嫋嫋你是怎么让活泼的莲房转性成小古板的。”
莲房见外人不在,无奈说道“三娘子,我不是小古板。”
苜蓿大有上当的感觉“女公子,我就说吧,人哪会说变就变”,说着和莲房巧菓朝厢房走去“莲房你不知我这几日又学了几个花样。”
“你的院子取的什么名,《楚辞》确实有用吧,我就知道你留着这书准没错。”程姎不复刚才腼腆端正,眼角弯成一道线,邀功似的朝少商笑。
“多亏了阿姊的《楚辞》。”说着笑起来“你这样子真不像一个端庄淑女,倒是鲜活很多。”
盯着笑得四仰八叉的少商,一时间居然想到了上午的大伯母,也是这般笑得没了仪态。“少商,我想跟阿父去白鹿山求学,这么多年我终是觉得对不住你。”
“程姎你知道这只能想想的。别忘了二叔是怎么能去白鹿山的。”
“可一想到大伯母豺狼般的眼神,我就害怕。”
“你倒是诚实,我还以为你真有多关心我呢。看来终究是错付了。”说着开始垂泪。
“这人同人真就不同。反倒我要来诓你了,天呐。”
“少商别说笑了,大伯母可不是寻常女子,是能手刃贼寇的。我怕一不注意真被军棍伺候。”
“堂姊莫要说笑,我先前同你算过,你是藤萝甲系的,那些强人见了你只会怜惜,想要细心呵护着,哪里舍得伤你。”
“少商就不知日后,你我还能这般亲密谈话吗。”
“你我皆非主角,不要把她人过错惩罚自己,始终记得活出自己。日后天各一方,自有个人机缘。”
“少商你简直太厉害了,扪心自问吾钦佩万分。谁要和她们一般!”
说着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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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清照《好事近·风定落花深》
[2]范云《别诗二首·其二》
[3]出自《淮南子·说山训》。兰生幽谷,不为莫服而不芳。舟在江海,不为莫乘而不浮。君子行义,不为莫知而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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