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亲王殴打言官一事总算平静过去了,可在一向尊崇言官的大清,这件事的梁子到底也是结下了。
虽然草草去道了歉,但为着这草草,文官们私下里还是愤愤不平。
敦亲王自然是不会理会的,也不屑于理会的。册贝子和进封公主一事更是办得花团锦簇、极尽热闹奢华。
熙太嫔看不过眼,曾在私下牢骚。
“就算是公主下嫁册封,也没有这样热闹排场的,当真是逾越得过分。”
而皇上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对于这次为平息事态而迫不得已采取的加封,心里很是不忿。
敦亲王有这样显赫荣耀的喜事,自然是春风得意、忘乎所以。
只是近他被着眼前的荣华蒙蔽了双眼,不曾看见这荣华下的波涛汹涌。
京里头有些嗅觉敏锐的世家已然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庆成公主首次离家,不免哀伤,一旁的顺安正给庆成念着不知从哪淘来的话本,庆成公主这才慢慢破涕为笑,堂姐妹二人相处十分融洽。
宜修于一旁练着字,偏偏此时遭人打扰了这一宁静的画面。
小夏子额上带着汗,急急忙忙行礼道:
小夏子:“简贵妃娘娘,皇上有请。”
宜修点了点头,吩咐绘春照料好顺安与庆成,便坐上了轿撵,施施然向养心殿使去然
而才下辇轿,已见苏培盛一路小跑上前,急急忙忙道:
大太监_苏培盛:“幸好娘娘来了!皇上正在发脾气呢,把奴才们全给轰了出来。求娘娘好歹去劝一劝吧,就是奴才们几生修来的造化了。”
他神色忧虑,大不似往常。苏培盛服侍皇上多年,见惯宫中各种大小场面,也颇有镇定之风,叫他这样惊惶的,必然是出了大事。
宜修低声问道:
简贵妃_乌拉那拉宜修“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让皇上龙颜大怒?”
苏培盛状若低头看着台阶,口中极轻声道:
大太监_苏培盛:“似乎是为了敦亲王的一道奏章,似乎是一道请封的奏章。”
宜修微微颔首,心中有数,想来便是前世敦亲王请封生母一事了。
正想着,殿内忽然传来“轰啷”一声玉器落地碎裂的声音,渐渐是碎片滚落的淅沥声。良久,殿中只是无声而可怖的寂静。
伸手推开飞金嵌银的朱紫殿门。侧殿深远而辽阔,寂静之中惟见光影的离合辗转在平金砖地上落下深深浅浅的蒙昧。
案几上的金珐琅九桃小薰炉里焚着他素性常用的龙涎香,袅袅缕缕淡薄如雾的轻烟缓缓散入殿阁深处,益发的沉静凝香。他坐在蟠龙雕花大椅上,轻烟自他面上拂过,那种怒气便似凝在了眉心,如一点乌云,凝固不散。
皇上的声音有愤怒后的疲倦。
雍正帝_爱新觉罗胤禛:“你来了。”
宜修轻声道:
简贵妃_乌拉那拉宜修“是。臣妾来了。”
简贵妃_乌拉那拉宜修“皇上饮些茶吧,可以怡神静气平肝火的。”
说罢也不提别的,只从一个错金小方盒里蘸了点薄荷油在手指上,缓缓为他揉着太阳穴。
他慢慢喝了口茶,神色缓和了少许,才问:
雍正帝_爱新觉罗胤禛:“你怎么不问朕为什么生气?
宜修淡淡笑道:
简贵妃_乌拉那拉宜修“皇上方才正生气呢,等气消了些想告诉臣妾时自然会说的。若臣妾一味追问,怕只会让皇上更生气。”
他指着书桌上一本黄绸面的奏章道:
雍正帝_爱新觉罗胤禛:“你自己看看吧。”
雍正帝_爱新觉罗胤禛:“胤䄉竟这样大胆!”
宜修依言,伸手取过奏章,面上带了几分惊色。
这一道奏章,并非是敦亲王为妻子儿女求封,而是要求追封死去的生母温僖贵妃为贵太妃,并迁葬入先帝的妃陵。
温僖贵妃是先帝嫔妃,虽然早死,追封亦在情理之中。只是温僖贵妃当年死得难堪,先帝下旨不许葬入妃陵。
追封先帝嫔妃倒是可以,但先帝不许葬入妃陵,因为事出有因。
简贵妃_乌拉那拉宜修“那皇上若真允了敦亲王所言,那先帝的颜面要往何处放?皇上要如何自处?”
皇帝接着道:
雍正帝_爱新觉罗胤禛:“他这分明是要置朕于不孝之地,就连先帝的颜面也不顾了。更可恶的是,允珴才上了这封奏章,年羹尧就向朕提出要安抚后宫,追封太妃,重修妃陵。”
宜修面上带了几分忧色道:
简贵妃_乌拉那拉宜修“皇上的意思是,敦亲王和年羹尧暗中勾结?”
皇帝听了,右手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骂道:
雍正帝_爱新觉罗胤禛:“混账!”
雍正帝_爱新觉罗胤禛:“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朕肯做这个不孝之子,也能对他们的暗中勾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太后怎么肯?”
皇上登基前,太后因着出身曾吃了温僖贵妃不少挂落和暗亏。
宜修略微思索片刻,道:
简贵妃_乌拉那拉宜修“这贵太妃的追称也实在不妥,宫中亲王的生母都还未加封为贵太妃,怎就轮到她一个被先帝厌弃的人了。若真允了敦亲王所言,那诸王和后宫太妃心中必有嫌隙,那前朝与后宫都将要不安稳了。”
皇上点了点头,也道:
雍正帝_爱新觉罗胤禛:“朕若允他,必失前朝后宫的人心。若是不允,他必定怀恨在心,前翻种种安抚皆算是白费。”
宜修试探道:
简贵妃_乌拉那拉宜修“皇上对年羹尧隐忍颇多,是否还要再忍?”
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雍正帝_爱新觉罗胤禛:“年党众多,朕若是不想再忍耐,一时之间也只有四成胜算。年羹尧不满朕冷落年妃已久,他步步试探,靠拢敦亲王,不外是首鼠两端,各有依靠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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