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吴死了。
姚缀听阿吴的惨叫一日小过一日,后面再也没有阿吴的声音了。照顾姚缀的嬷嬷说:“阿吴可怜的嘞,老爷不请大夫,生生挨了两个月,死了。他没爹没娘的,连个安葬他的都没有。”
姚缀求了嬷嬷,嬷嬷安排她孙子把阿吴葬了。
陶骊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找不着活干,房租也拖欠了一个月。姚缀心里又着急又悔恨,她在想不若就乖乖留着头发嫁了,总比坐以待毙强。
梁家那边给了信,又说要提前,让新娘子自己戴了假发过来。
这一次姚老爷再说,姚缀只点头说:“那就听爹的吧。”
陶骊处境却确实艰难,一日能吃上一顿饭食已经是奢侈。晏安安被方好带走了,陶骊自己却不愿意再给方好添麻烦。她化名写了不少文章抨击梁三郎的文章,她的文笔不错,方好甚至自己成立了报社,专门收陶骊的文章。
眼看着梁府张灯结彩,陶骊的心情五味杂陈,她恨自己力量的渺小,她想若是自己是男儿,定要将姚缀救出来。
可又转念一想,难道性别一换,就会有救人的法子吗?
方好也着急,她知道,自己和姚缀的处境其实差不多。
家里安排的婚事已经妥当了,她的夫君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她现在也是摇摇欲坠的地步,叔父被抓进了大牢,其他几房说她是女子,没有资格用她父亲的遗产。那几房趁着这个档口想要霸占遗产,但是他们也知道方好不简单,便想出了给方好谈婚事的法子来。
方好本来是不受威胁的,可是方好的小姨对方好十分的好,她的小姨被迫给五房的方世真当小老婆,那混账东西以她小姨做人质,威胁了方好。
所以,她想看到姚缀的挣脱,姚缀的自由,姚缀的成功。若是姚缀成功,她坚信她也会成功的!
民国元年二月二。
梁府定在二月初六接姚缀过门。
陶骊知道嫁人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她心一横,给姚府写了信。
“陶弦慧在我手上,若要她,便在二月初三晚上将姚窕带到城外城隍庙外的歪脖子树周围,只许你们两个人,只要将姚窕放走,陶弦慧便还给你。”
陶骊写完以后,又加上一句“她肚子里可是儿子。”
她让送报的小孩儿将信送到了姚府。
陶骊给陶庆丰送了信去,方好给于水光送了信过去。
二月初三夜,姚府的人带着姚窕出了府。
方好赶紧给陶骊送了信。
陶骊火急火燎地赶到城隍庙,陶庆丰将姚缀接到手上,眼看着姚老爷准备反悔要杀人。
陶骊便在另一方喊着“老爷!”
这时窜出了不少姚府的人,陶庆丰此时也来不及救陶骊,只能带着姚缀先跑。
于水光此时带着兵过来,姚老爷冷笑,“于大人,我这是家事,你不能管吧?”
于水光无言,只能任凭姚老爷将陶骊带走。
方好气愤不已,找于水光算账,于水光说:“姚老爷和梁府勾结倒卖鸦片,大总统说要从长计议将其扳倒,这还不是得罪他的时候!”
“你总有自己的考量,迟早有一天,你连我都要放弃!”方好头也不回地跑了。
姚缀被救回去以后便急得要命,“谁出的馊主意,不过是嫁人罢了,何至于要一个孕妇去救我!”
姚缀吵了几个时辰,后又体力不支晕了过去。陶庆丰将她安顿在隐蔽的地方,便盘算着将自己姐姐救出来。
陶骊回去以后,姚老爷给了她两耳光,紧接着便用铁链子将她锁了。
陶骊看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她恨不得肚子里没有这个孩子,她直接一死了之。
可是她又感谢这个孩子,若不是这个孩子,又怎么能换回姚缀呢?
她在想这些的时候,二姨太来送饭了。
“死外面得了,回来做什么!晦气!”二姨太踢着门,然后将饭摔地面,白米饭有一半落在了地上。
陶骊饿得很,她已经好久没吃上白米饭了,她伸手抓起地上的饭,和着灰往嘴里塞。
二姨太转身要走,陶骊突然说:“别走!”
二姨太停了下来,转身问:“干什么?”
“我肚子里若是个男孩,便是姚府的嫡子,这偌大的姚府都得他继承。”
二姨太气冲冲的走过来,指着陶骊说:“你以为你真能生个儿子吗?我告诉你,是男是女还得等生了再说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联系和我月份差不多的产妇,如果我生的男孩儿,你便想调换我的孩子。”陶骊笑着说。
二姨太一愣,她喘着气,说:“一个孩子长大,是需要时间的,你个不得宠的女人,连名分都快没有了……”
“行了。”陶骊咽下嘴里的饭,说:“你放我走,我带着孩子离开,一辈子不回来。”
“笑话,我会帮你?”二姨太起身要走。
“听说姚老爷今天又在打姚盛?姚盛都多大了,连首古诗都背不出来,远远地我就听见老爷说他蠢笨……”陶骊说着,二姨太又回来,说:“你给我听好了,我放你走,你就赶紧给我滚!带着你的孩子滚远一点,别回来!”
陶骊笑了,看着二姨太离开。
晚上,姚盛翻了窗户进来。
他身手灵活,一下子翻进来又给陶骊松了铁链。
“你快从你以前住过的偏院的狗洞离开,知道路吗?”姚盛问。
陶骊说:“知道。”
她看了看眼前这个男孩儿,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男孩子的眼睛那么澄澈,说话能这么果敢呢?
“陶弦慧,我看过你写的文章,写得很好。你和阿姐的文章我都看了,我自己写不出来,但是我崇拜你们。”姚盛说着,锁解开了。
“外面的小厮呢?”陶骊问。
姚盛说:“晕了,今天的饭食都是我阿娘监督的。”
“好。”陶骊打开门,一路往自己的偏院走,姚盛跟在后面。
到狗洞的时候,姚盛突然拉住陶骊的衣服说:“我放你走,不是为了贪图这姚府的财产,我阿娘也不是。”
“我知道。”陶骊握住姚盛的手,说:“我走了,你阿娘难逃关系……”
“我知道。”姚盛说,他眼睛有一些眼泪在发着光,“你只管走吧,我都知道。”
陶骊出去了,姚盛落下一句“祝好。”
陶骊在外面也说,“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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