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抵不过胸中一个千万年的执着…”
他佝偻身子,双手交叉背于身后,望着齐平于地平线上的落日,红黄的金乌,圈圈燃起窜窜白烟,融入海岸线下,同海的另一边隐于世了。他鬓角的青丝间多出了几缕白发,与这世隔绝,断然不似曾几何时,为了一己念想,昭昭星月,踏万里征途,寻一方净土时的豪迈与洒脱,眼底遗留遗憾。渐渐,他微扬嘴角,“若有来世,定还要随了世间白云,一生漂泊。”
半生信仰,自三十年前,一个肝肠寸断的傍晚。三十年,一张白纸上的墨,没干的最后一笔,点了一点,再点了一点,始终未料到凑成何等笔画,却入了这案牍上的词,也沁了这破响的珠帘,形色异人。
“怎么,今儿不似平常,不写词了?”时少奶奶折了方才写好的词,端正的放入台面上开了盖的桃木方盒里,再拽出腰间别着的紫鸢绣花帕子盖到词纸上,轻吐一句。
“唔,不写了,写不出了。”他听着一旁的声音吞然道,“明儿再写,也可还来得及。”呜呜咽咽…
今儿于他,二十年来最重要的一天。他忆着来时的模样,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此生,论词,谁都不可说一个不字…”紧蹙着眉,一语未了,低头又添一句:携登高山,念阖家惜娇,狂饮东去,横断官冢路。仿佛厅堂内仅剩他一个人的决绝。
月未圆,词也未圆。正如半夏的徐日般,等待他的,是一个木棉花盛开了的傍晚…
“这首词怕还未结尾?”时少奶奶悄然站起,移步至他身旁,看着他面前这首还未曾作好的词,接着道一句。
他不说话。良久,才自方才提笔写好的词中断然缓过神来。见她靠得相当近,加之一时还未曾作好与她相认的准备,便自觉退后两步,速速低头道一句,“对不起,在下失态了。”以掩难堪之情。
“没事儿,没事儿,看把白先生吓得,脸上都坠出汗珠子了。”时少奶奶见他这般模样,也没想太多,想来许是刚才写词太过于认真,没看见她走到他身旁,顺势便又道一句:“想必,白先生一定是写词写得出了神,也未可知。”边说,边两手上前拖着他的双肘,“还请白先生快快请起。”这才使得他放下心中难掩情绪,渐站起身来。他望着眼前的女子,半晌呆了好久。他从没想过,这一别,已十年之久。也从没想过,再相识,竟是这般,便泪中带笑,全掩落寞,“就这样,便已足够了。就这样…”
“今宵梦中转回殇,泪掩别庭塘。花开花落潦相望,终后生、苦命鸳鸯…”
昏黄灯光下,一对良人相望,宛若林中雀鸟于枝头鸣叫。怎奈,这情,这景,在旁人看来,许像一张破碎了长久的画像,拼拼凑凑下,断然离舍,寸肝意肠。
他到底是掩不住那相思之苦,离恨之词,也终是破了那逢场作戏的尴尬,哽咽出泪水。然只留下一词,一首未作完的词…
夜深得更深了,她看着眼前哭红双眼的他,没有一丝情爱之意。唯有的,对他像普通人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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