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闻言一怔,她自是不知,梦境中的短短一瞬,却是现实中的五日五夜,她于梦中聆了一曲筝音的工夫,便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江清神色莫名地注视着陆贞,目光淡淡,声音也如无风的湖面不起波澜,“其实你若撑不下去,又哪里有什么后事可备,最多不过扔到乱葬岗,任由野狗吞食。”
陆贞呆呆地望着床畔纱帘,半晌,平静地点了点头。
她知江清没有恶意,此言亦非恫吓,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罪奴,若就这样死去,不仅无法完成姐姐的嘱托,更是让过去的豪言壮语沦为一个笑话。
过不了多久,她曾存在于这世间的痕迹便会被岁月彻底抹去,那些在乎她的人,或是她所在乎的人,皆会慢慢将她忘却。
既然心中的火焰还未熄灭,那就咬牙坚强地活下去吧,哪怕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艰难。
江清安静地立于床畔,观察了陆贞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怎知我会救你?”
陆贞从思索中回过神来,苦涩一笑,摇了摇头。
她不敢肯定江清会出手救她,所做的努力与挣扎,不过唯赌而已,若是输了,便继续在牲畜不如的泥沼里摸爬滚打,若是赢了,虽不知今后的路会如何,却也至少暂时逃离了那般下贱的命运。
离开高王府以来的种种遭遇,终于让陆贞渐渐明白,以往的单纯与任性不过源于姐姐对自己的保护,如今失去了一切依靠的她,在这黑白不分的人世之中,比草芥更加不如。
她若不能在羽翼丰满前寻得一处庇身之所,只怕过不多久便会被已然向她张开血盆大口的滚滚红尘撕个粉碎。
所以,既然遇着了这个机会,那便不顾一切地去抓住,否则离了幽兰香又如何,她已能猜出自己的命运,不过是落入另一个虎口。
这些话只能在肚中思量,当不能告与旁人知,陆贞终是敛了直来直往的性子,谨慎地回望着江清,反问道:“那么江清姐姐,为何救我?”
江清似是没料到这小丫头还会反问于她,怔了一怔,望着陆贞缠满了纱布的手脚,微微一笑,“因为你的伤。”
“我的伤?”陆贞诧异地皱了皱眉,垂首望了一眼重新包扎好的伤口,不解江清何意。
江清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又饶有兴味地道:“对,就是因为你的伤。我很好奇,是什么支撑着你活下去,分明已经遍体鳞伤,却仍不肯屈从命运的安排,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究竟是从何处生来的勇气,又到底在反抗些什么呢?”
江清的声音很轻,所说的话却犹如重锤,一记一记地砸在心上。
陆贞别过头去,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一滴滚烫的泪落下,如火焰般一路烧到了唇畔。
良久,她沙哑着声音,小声却坚定地道:“我所反抗的,是这不公平的命。”
话音落地,屋内一片沉寂,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江清缓缓行至筝前,轻抚银丝,忽地拢弦大撮,将筝拂出铿然声响。
待筝音消散后,方听她慢慢地道:“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能在这段时间内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那么你便能留在我的身边。”
陆贞倏地转过头来,惊喜地望着江清的背影。
江清却不回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个机会……是因着你的反抗,理所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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