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弱之意,大雨哗然而下,仿佛要倾了整个人间。
陆贞在滂沱大雨中机械地行走着,方才的豪情壮志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惑之意。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孩子。
低贱罪奴,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随便一个人都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去流光城,又该如何去?
如果姐姐在身边……
不,陆贞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用力咬住下唇,逼迫着自己不去想念姐姐。
有些事情刻骨铭心,轻轻一动便是无尽的伤痛,绝对不能去碰。
不知走了多久,忽觉膝盖一酸,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向前扑去。
冰凉的石板磕破了脸,陆贞伏在地上,任雨水重重地砸在她的背上。
良久,她抬起头来,才发现天已黑透,她已在这京城之中,浑浑噩噩地走了半日。
想要爬起身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手撑在地上,止不住地颤。
是了,一天没有吃饭,又走了这许多路,想必早已饿了,只不过身心俱疲,没有感觉到饿意而已。
怎么办、怎么办……
连肚子都填不饱,接下来的路又该如何走?
举目四视,街上空无一人,雨水在街旁阴沟里湍急地流淌着,好像要将人世的污浊清洗干净。
陆贞张开嘴,接了两口雨水,拼尽全力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向阴沟走去。
以前在长安楼中的时候,她曾见过瘸了腿或是瞎了眼的乞丐从阴沟里寻找吃食,富庶人家或是妓馆酒楼,吃不完的食物,总是往阴沟里倒的,只不过今日大雨冲刷,也不知能不能找到残羹。
几步的距离,陆贞却一步一挪地走了许久,待来到阴沟跟前时,她已没有力气支撑身体,只能踉跄着坐在地上。
阴沟里的雨水很是浑浊,散发着一股腥臭味,陆贞将头探下去寻找着食物,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
命如草芥的孩子,总是比别人更能适应生存的。
残羹早已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陆贞探头寻了许久,这才在砖缝之间,寻着了半个卡住的肉包子。
心头一喜,她连忙伸手去取,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街沿,以防脱了力掉下去,艰难地探了许久,终是将那肉包子攥了上来。
说是肉包,其实也只剩半个包子皮,不过好歹是食物,总比什么都找不见,活活饿死的好。
孰料包子还未举到嘴边,街角忽然窜出一只恶犬,狂吠着朝陆贞奔来,奔至跟前张口便咬,竟是要抢她手中的肉包!
陆贞不知从何处生出了力气,将包子往身后一藏,随手从阴沟里抓起一块碎瓦,死命地朝恶犬砸去。
“连你也要欺负我!”
碎瓦如有神助,狠狠地命中狗头,趁那恶犬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陆贞猛地扑过去,展开胳膊死死卡住它的脖子。
那恶犬其实也只是个流浪老犬,被陆贞卡住脖子后,呜咽着使劲扑腾,竟怎么也挣脱不出。
听着犬声呜咽,陆贞心中戾气渐去,怜悯之意渐生,半晌,她伏下头,疯了般向老狗低语:“你别抢我吃的,我就放了你……好不好?你我都要活命,这包子是我先发现的,你再去别处寻寻,好不好?”
老狗竟似听懂了,渐渐止住扑腾,一声接一声,低低地呜咽着。
陆贞警惕地退了半步,慢慢松开胳膊,见它没有再次进攻的意思,这才完全松开了手。
摆脱束缚后,老狗费力地喘了几口气,夹住尾巴,抬头舔了舔陆贞的手,竟真的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走了。
陆贞望着它的背影,蓦地红了眼眶,颓然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取出从老狗嘴下夺回的半个包子,小口小口珍惜地咬着。
若非求生艰难,她又怎会与老犬抢食?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谓不仁,实乃一视同仁。
她却不知,就在她小口吃着来之不易的食物时,身后有两道身影,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综影视之深情人不知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