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已经飘然逝去,夏天来了,如果说春天的紫禁城风光旖旎,那么夏天得紫禁城便展示了它全部的风姿盛装。
早几个月显得枯瘦如柴的大树,如今生机勃勃,精力充沛地伸出碧油油的臂膀遮盖着焦渴的大地,把裸露的空地变成浓荫诱人的幽僻去处,从那里可以眺望沐浴在阳光下,伸展到远方的广阔空间。
大地披上了苍翠欲滴的绿色斗篷,散发着令人陶醉的浓郁芳香,万物欣欣向荣,呈现出一片欢快的景象。
无论从哪里望去,仿佛到处都弥漫着绿色的暮霭,整个紫禁城都铺上了一层绿色地毯。
虽是夏季,但天气还不算炎热,早晚都有凉爽的风吹来,倒也算是好时节。
夜里,薄薄的几片云翼,在皎朗的明月周围飘着,星光有些模糊,只有几颗孤星,独自灿烂着,微风过处,树叶瑟瑟作响,一种清冷的感触随之而来,将如懿心头的热念都打消了,只是漠然引起一缕莫名的哀愁。
如懿来到她常待的廊下,顺势坐下,倚着椅子望月,诺大的空中仅仅只有几片云拥着一轮冷月,淡淡地悠悠地,翻弄着银浪,如懿低了头望着院子里地上的树影冥想沉思。
忻嫔的事已经引起了嫔妃们很大的不满,但她作为皇后,却没有任何办法安抚嫔妃,这些日子以来,忻嫔依旧同往常一样,皇上更为过分,只要是翻牌子,那必定是忻嫔的牌子,除了政务繁忙那几日没来后宫,其余时间都在忻嫔那里。
一想到这些琐碎的事,如懿就心事重重,容佩也看出来如懿的惆怅,便去端了一碗山梨汤,让如懿喝了也好松快一些。
又过了一会,容佩见天色已晚,如懿依旧没有安置的意思,不免有些心疼,于是上前轻声细语的说道,“娘娘,夜已深,奴婢伺候您安置吧。”
“我再坐会吧,你先下去吧。”
容佩看着如懿,有些不放心,如懿见此,又说,“放心吧,我无事,就是觉得没有睡意,索性再坐一会。”
容佩这才得以安心,便听了如懿的话下去了。
时间悄然流逝,如懿这才觉得有些乏了,便轻声唤着容佩,容佩一听,立马跑了过去,扶着如懿去了寝殿,又一番梳洗下,如懿才安置了。
当曙光慢慢点亮紫禁城时,如懿也准时醒来,在容佩的伺候下,去了正殿接受嫔妃们的请安。
“这忻嫔果真是厉害呢,都霸占着皇上这么久了,”白蕊姬嘴最快。
“是啊,这倒也是哭了陆妹妹和婉妹妹这样年轻的年纪了,按理说皇上应该雨露均沾才是,”苏绿筠也很是不满,便跟着白蕊姬一同说起来。
一时之间,嫔妃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如懿将这些看在眼里,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说。
“皇上翻谁的牌子岂是咱们能左右的,咱们管好自己就是了,”海兰见如懿不开口,于是说道。
议论声这才戛然而止,如懿也不想再听她们争风吃醋,便都让她们告退了,海兰自是留下。
“那日叫婉贵人做的事,看来是没成吧,”如懿问海兰。
“婉贵人也算是有些姿色,可皇上如今也不太正眼瞧她,所以也没能分得一份半点宠爱来,”海兰叹息道。
“这忻嫔果真是厉害啊,能勾住皇上这么久,”如懿黯然。
“若是有机会,能避开皇上的旨意,治她一罪,也算是能灭灭她的威风,”海兰寻思着,然后说。
“可她日日不出门,咱们也没见过她,又怎样治她的罪呢,且皇上是下了旨意了,让她静养,不如,我亲自去一趟咸福宫吧,”如懿烦忧着。
“姐姐可不能去,你是皇后,是中宫,再怎样也得是她先来拜见姐姐才对,”海兰连忙制止。
“你说的也对,”如懿叹叹气。
两人一同用过早膳后,如懿见时间还早,便和海兰出去走了走。
平日里无非就是御花园,今日也不例外,御花园有各种各样的花,如今正是盛开时节,倒是引来许多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两人刚准备到凉亭歇歇脚,就看见一个脸生的宫女在采花,如懿递给容佩一个眼神,容佩大声说道,“何人在那采花?”
那宫女一听,像是有些被吓到了一样。连忙转过头来,见如懿和海兰气质不凡,忙跪在二人面前说,“奴婢江蓠参见两位娘娘。”
“这是皇后娘娘和愉贵妃娘娘,”容佩见她不认识,便说道。
“奴婢给皇后娘娘,愉贵妃娘娘请安,”江蓠听完后,更为慌张。
“你是哪个宫的侍女,怎么从前未见过?”如懿问道。
“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咸福宫忻嫔娘娘的贴身侍女。”
如懿看了一眼海兰,随后意味深长的继续说,“哦?你家娘娘不是抱病静养吗?你怎么不在宫里好生伺候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忻嫔娘娘叫奴婢来御花园采些新鲜的花回去。”
“忻嫔病着,今儿咱们也无事,不如一同前去看望看望忻嫔,”如懿对海兰说。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忻嫔如今也同咱们一起伺候着皇上,若不去看望一下,旁人以为咱们不拿她当姐妹呢,”海兰领会到如懿的意思,两人一唱一和。
说完,如懿同海兰就前往咸福宫去了,走了一会,这才到咸福宫,一进去,院子里早已不是当初高晞月在时的那般模样了,其余伺候的下人自然是认得如懿和海兰的,便进去通传忻嫔。
不料忻嫔却不曾出来,“你家娘娘怎么还不出来,”容佩问。
“奴婢……奴婢不知,”江蓠小心翼翼的说。
“算了,忻嫔抱病,想来是下不了床,咱们自己进去吧,”如懿也不同她一般计较,这样一来,倒是让她逮着机会了。
进了殿内,两人这才看清忻嫔的容颜,白又嫩的面容很是漂亮,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就像秋天月夜下的两潭泉水,清澈又明亮,闪动着妩媚诱人的光彩。
一双细眉,一颦一蹙都饱含着深情,隐藏着少女时代的风韵,但不同的是,她的深情风韵恰到好处,绝不给人一种风流的感觉,她那微带笑意的嘴角和有光泽的脸,使她增加了许多撩拨人的娇羞和柔情。
但是她的这种娇羞和柔情,是含蓄的而不是造作的,是动人魂魄的,而不是令人厌烦的。
如今一睹芳容,如懿才知为何皇上那般沉醉于她的温柔乡里。
忻嫔见如懿和海兰进来,并没有马上起身行礼,反而是等两人都走到自己面前后,才慢吞吞的走到如懿和海兰面前简单的行过礼,还未等如懿叫她起来,便就擅自起身。
容佩哪里见得这样不尊重如懿的人,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如懿拦下了。
“皇后娘娘和愉贵妃娘娘,请坐吧,”忻嫔懒怠的说道。
“自你进宫后就一直抱病,如今可好些了,”如懿坐下后,方才说道。
“劳皇后娘娘挂念,皇上特意嘱咐臣妾静养,如今好了许多了,”忻嫔说。
“你日日在咸福宫也不出门去透透气,这可不利于你的病,依本宫看,你如今脸色也大好,不如从明日起就同其余嫔妃一样晨昏定省吧,这样一来,也有利于你的身子,”如懿嫣然一笑道。
“只怕臣妾不能如娘娘所愿了,皇上特意吩咐过臣妾静养,若是擅自出去,怕辜负了皇上的心意。”
“本宫与皇上一体同心,自然都是为着你的身子,皇上那里,本宫自会去说,你就不要操心了,还是好好养着身子吧,”如懿瞥了她一眼。
忻嫔见此,便无力反驳,有些忿然作色,但也不敢拂了如懿的话。
海兰见此,于是说,“皇后娘娘宅心仁厚,体恤着你的身子,也愿你早日好起来,这样才能更好的伺候皇上,太医也说久病之人须得出去走走。”
“本宫也乏了,你就好好养着身子吧,”如懿说完,扭头就走出了咸福宫。
忻嫔气得直跺脚,可她毕竟是皇后,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嫔,能干什么呢,只希望晚间是皇上翻她的牌子,她便能好好同皇上诉诉苦。
“姐姐,这忻嫔竟然如此猖狂,只是咱们今日贸然叫她明日前去翊坤宫请安,皇上那里……”海兰有些担心皇上会怪罪如懿。
如懿却莞尔一笑,然后说,“咱们只是让她多出去走走,也能透透气,这样一来身子也能好得快些,顺便来见见其余嫔妃。”
“如今看来,她不像是善茬,不知后面是否会生事,”海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往后的事,要往后才知晓,慢慢来吧,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养心殿,”如懿自然要将这事同皇上说与。
海兰也知道如懿的意思,便带着叶心回了延禧宫,而如懿带着容佩去了养心殿。
“臣妾给皇上请安,”养心殿内,皇上正喝着茶,如懿就来了。
“快起来,”皇上放下手里的茶,将如懿拉起来。
“皇上,臣妾今日来,是特来向皇上请罪的,”如懿故意唧哝着嘴说。
“哦?怎么了?”皇上一听,就像来了兴致一般问如懿。
“臣妾今日见忻嫔的宫女在御花园采花,便想着前去咸福宫看看忻嫔,忻嫔进宫一直抱病不出,臣妾作为皇后却这么久未去探望,实在是没有尽到皇后的职责。”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朕特意下了旨意的,”皇上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臣妾去咸福宫时,见忻嫔面色红润,想来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且前几日又听太医说久病之人应该多出去走走,这样才能好得更快,因此臣妾就想着让忻嫔多出去走走,身子好了,才能尽心尽力侍奉皇上。”
“还是你想得周到啊,是该多走动走动,”皇上听如懿说完,然后接着说。
“臣妾又转念一想,这么久以来,嫔妃们都未曾见过忻嫔,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人,都是姐妹,臣妾就想着即是让忻嫔多走动走动,不如让她明日就和其余嫔妃一样晨昏定省,一来也算是为着她的身子着想,二来,也能增进她与后宫嫔妃的姐妹情。”
“如懿,你有心了,这些事朕从前都未曾想过,你说得很有道理,那就让她日后都去翊坤宫请安吧。”
“皇上不怪罪臣妾吗?”
“为何要怪罪你,你是朕的皇后,嫔妃给皇后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既然如今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朕觉得也不用再静养,该去好好拜见一下其他嫔妃。”皇上拉过如懿的手说。
如懿听闻皇上的话,心里像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只要忻嫔不再闭门不出,那其余嫔妃的怨气自然就能少一些,这事才能摆平。
“多谢皇上,”如懿笑盈盈道。
“朕有些日子没去陪你了,今儿就陪你用晚膳吧。”
“那臣妾就回去备着皇上爱吃的菜,静候皇上,”如懿忽然俏皮的说。
“好,去吧,”皇上被她这一俏皮吸引了,便捏了捏她的脸,软语温言道。
如懿从养心殿出来,忽而发觉今儿的天气真好,天空蔚蓝耀眼,光掰白如棉的浓云不断从蓝澄澄的天空飞过,一会又被风吹散,薄得简直透出了蓝底的青空,或一边被吹散,一边又形成一团,仿佛在聚集着无数又白又柔软的细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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